糟糕,裝不下去了,我隻好慢慢睜開眼睛。
時隔兩天,當我再次睜眼看見田忌時,心髒忍不住微微收縮了一下,他麵容十分憔悴,雙眼布滿了血絲,眼眶黑了一圈,顴骨也凸了出來,明顯地見瘦了。
手不自覺地就撫上他的麵頰,一點苦澀的滋味逐漸在胸中漫延,隻道:“期思,你這是何苦。”
他不知我意,仍自為我醒來而高興。
撐著床起身,他連忙伸手過來相扶,我推開了他的手,神情嚴肅地說:“期思,我有事要告訴你。”
事到如今,我想再隱瞞也是多餘了,長痛不如短痛,就此告訴他一切,與他道別吧。
他的神情一滯,似乎預感到我要對他說的是十分不好的事,欣喜之色瞬間褪去,憂思隱隱爬上眉頭。
“我……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千言萬語突然不知從何說起,我動了動嘴唇,口中隻吐出這幾個字。
“悅然,你在說什麼?你的家不是找不到嗎?”他的眉頭糾結起來,疑慮更甚。
“我的家確實遠得難以到達,遠在兩千多年後,”我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不知他能否理解或者相信,“月圓之夜便是我回去的時機。”
他果然滿臉的不可置信,搖著頭道:“悅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定是被鬼物附身,胡言亂語,我去叫巫來為你驅鬼招魂!”
說罷立刻轉身朝房外走去,我拉住他的衣襟阻攔,不料睡了兩天渾身無力雙腿發軟,被他一帶之下竟摔倒在地,他趕緊回身扶我,我從地上起來,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對他說道:“期思,我說的是真的,我從未被什麼附身,這兩天我隻是對自己用了迷藥,一直昏睡而已。”
“我不想騙你,可是我不能跟隨你回齊國,我來自兩千年後,終歸是要回去。我辜負了你的心意,對不起。”
田忌瞪大了眼睛,似乎一時還不能接受我所說的一切。
突然想起一直帶著的田氏佩玉,我抬手將它從脖子上取了下來,塞到田忌手中,“這田氏佩玉十分重要,還是物歸原主吧。”
他像突然回過神來,一把推開我塞給他的玉佩,雙手握住了我的肩膀,“不行,你不能回去,我不會讓你走!我要帶你回齊國,我們會一生一世在一起!”他眼神慌亂地盯著我的眼睛,像是期待我的肯定,我卻隻搖了搖頭,勸道:“期思,時間會帶走一切的,你會忘記我的,而我……而我所在的世界,連你的……連你的墓碑,也早都不存在了……”我狠心說出後半句話,喉嚨似乎被什麼哽住了,再也說不下去。
他猛得將我勒入懷中,緊得幾乎讓我窒息,“不要這樣說,悅然,不會的,我不讓你回去,不會讓你回去……”他固執地一遍遍重複,緊緊抱著我。
東邊的窗牖下滿地銀輝,光華蓋過了燈燭之亮,我心中一驚,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再拖著不走就要錯過時機了,雖然田忌不肯鬆手,但我早有對策,當然還是我的“含笑三步倒”。
“期思……期思……期思!”我連喊了好幾遍,田忌才將懷抱鬆一些,以為我又要對他說什麼。
我抬手撫上他的臉,輕聲說:“期思,多保重。”
待他明白過來已站立不穩了,我心中默數“一,二,三。”怎麼還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