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戴翔威給我墊上了枕頭,然後說:你別對那事兒太上心,她的死不是你的責任,你就是太自責才會被心魔控製住。你看,走火入魔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我說: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宋晨晨的後事是怎麼處理的?
他歎了口氣,他說:宋晨晨一死,小崔也跟你似得中了邪,整個人好像抽風了一般胡言亂語在醫院躺著呢,小米沒有辦法,隻能去醫院照顧他。阿炮也不停地拉肚子,吃藥也不管用,最後還是高伯伯出馬,給阿炮吃了點香灰,阿炮才沒事。這事兒說來也特別奇怪,以前我還真不相信有這麼玄乎,現在才發現,科學解釋不通的事情還真多。
老頭兒在那邊捋著胡子說:善惡到頭終有報,冤家宜解不宜結。之之,一切都是她的造化,你不必過於自責。
可是我一想到宋晨晨和那個孩子的死,心頭還是無比沉重。雖然是她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但是我始終為我把人性想得過於險惡而自責。她之所以心理扭曲至最終自殺身亡,這其中的原因,是否也是因為我們對她的種種不經意的藐視和看輕呢?
我的心緒還不是很穩,一想到這些,我就有種惡心作嘔的感覺。沒多久,我又把剛才喝下的綠豆湯給吐了,老頭兒很淡定地叫人再盛了來,然後說:這些天你就別下山了,安心在山上呆著吧。我教你一些佛法口訣,先穩住你的心緒先。
我點了點頭,此時此刻,有老頭兒在身邊,我頓時覺得安寧了許多。算了算日子,我醒來的時候,正是臘月二十九,大年三十的前一天。老頭兒說,這個年,就在山上過,算是彌補我去年沒有陪他的遺憾。
說到去年,不免又讓我有些感傷。去年的此時,我已經回到了徐成的老家,在一片歡笑聲中接受著祝福。那種初為人母的喜悅還曆曆在目,可是如今,卻恍如隔世了。
徐成還在國外,或許他對國內的一切都並不知情。那個電話之後,我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或者短信。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問戴翔威有沒有聯係過,戴翔威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的心裏有種隱隱的擔憂,也不知道他在異國他鄉,這個年過得如何。
老頭兒為宋晨晨和那個孩子做了一場法事,超度了他們的靈魂。老頭兒說,他們應該已經安穩地去投胎了,不會再有怨念留在人世了。
對於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我從前一概是不信的。可是這兩天發生的這些事兒,倒讓我不得不有些相信了起來。
老頭兒把我留在了山上過年,索性大家都一車上了山陪我們過年。山上雖然寒風料峭,但是老頭兒早就在他的禪房裏鋪了地暖,所以躲在屋子裏也不會冷。
宋晨晨的意外死去不僅震驚了T市,也讓我們這些人的心情都十分的低落。我想,大家願意追隨我一起上山過年的重要原因,無非是把老頭兒當成了福星了,好歹呆在離佛祖比較近的地方,又有老頭兒和高雄在這裏,大家心安不少。
我昏睡了兩天之後就沒事了,隻是吃的比平時多了一些,老頭兒醃製的一些野菜酸酸辣辣特別開胃,每天就著那些小菜,我一餐能吃三碗粥,連我自己都佩服我的食量。
大家大概平時吃葷腥吃慣了,到了這裏吃這些素菜倒是個個都覺得胃口大開,雖然冬天了,山上的蔬菜也是從山下采購回來的,但是老頭兒平時囑咐別人曬的一些幹花、野菜幹、筍幹之類的通通拿出來燒了,雖然山上不能吃葷的,但是用寺廟裏特製的山茶籽油炒出來的菜,特別的香。
大年三十,沒有酒,沒有肉,沒有春節晚會,大家第一次過了一個如此清心寡欲的大年。老頭兒弄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蔬菜火鍋,再叫人準備了若幹個小菜,大家就這麼圍著火鍋吃著聊著,雖然氣氛不高但是每個人的心裏都很平靜。
老頭兒在屋裏焚起了一種特別的香料,他說這種香能夠讓大家的心靜下來,不被心裏的雜念所幹擾。
高雄自從跟了老頭兒之後,話語很少,真的變成了地道的僧人,坐在那兒幾乎沒有存在感。可能戴翔威在,麵臨戴翔威,多少有些尷尬,所以他沒坐多久,就回去自己的房間誦經去了。
我說:老頭兒,高叔叔的變化可真大。
老頭兒說:這就是佛學的妙不可言之處。
我笑了,我說:哪天我也好好和你學學。
老頭兒笑眯眯地說:之之啊,這兩天感覺身體如何?
我說:還可以,在山上吃得飽睡得好,就是感覺這兩天特別想睡覺,老是犯困。
老頭兒說:我有件事得告訴你。
我說:什麼?
他說:恭喜你,之之,你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