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的馬車緩緩行進在落日的餘暉裏,有輕靈的語聲跌宕。
“三哥,你怎麼會回來的?”
“父皇下詔讓各地藩王歸京,許是有什麼事吧。你管那麼多幹嘛?……怎麼,不歡迎三哥?”
“哪有,我天天都想三哥呢。隻是你回來的有些突然罷了。”
“突然……嗎?”
何止突然,簡直就是……巧到不行。冉煙忿忿地想,真是的,那麼糗的一幕,竟然就被三哥撞上了。當時——
不用看也知道當時有多對比,狼狽跌倒的她,vs長安第一美男子吳王李恪,嘖嘖,草雞與鳳凰的強烈反差啊!那場景,一街的花癡都看著她三哥,冉煙一見那些眼神就氣不打一處來,看看看,看什麼看,再看,再看小心我把你們眼睛都挖掉!沒見過帥哥啊!哼!
馬車裏狹小的空間,兩人比肩而坐,靠在車壁上。香爐的煙氣嫋嫋環繞,勾勒出幾絲朦朧,冉煙怔怔的出神,三哥,她的三哥,從小寵她護她的三哥,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呢?
“三哥,以後不許在別人麵前那樣笑了。”默了一會,冉煙沒頭沒腦的來了句。
“哦?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不許。”
“好,那三哥以後隻對煙兒笑,好了吧。”
“嗯。”
李恪看著眼前嬌俏的男裝的女孩,大掌習慣性的撫上她的發,淡淡笑開,他的煙兒在意他呢,真好。
這微笑和煦如風,明媚如光,迷離風華,讓人心醉,卻又如此真實,就在眼前。
冉煙有些醉了,看著那個微笑,又微微出神。
坐在她身邊的男子,溫如軟玉,暖似春風,雅若修竹,翩翩君子當如是。他,太耀眼,太出眾,卻也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前世史書上的記載,曆曆浮上眼前:
恪又有文武才,太宗常稱其類己。既名望素高,甚為物情所向。——《舊唐書.太宗諸子列傳》
恪善騎射,太宗尤愛之。承乾既廢,立高宗為太子,又欲立恪。——《大唐新語》
然而……然而……
微微的,心尖有絲刺痛,造物主這樣鍾情於他,讓他生就如此鍾靈毓秀,卻又給了他一個那樣悲涼的結局。不要,她不要那樣的……結局……她一直努力地不去想,努力的當做自己並不知道所謂曆史的記載。可是,每一次不經意間,看著李恪,她就會心痛,有時竟是莫名心痛。她不知道是因為她不願正視的這悲情皇子的結局還是其它,她隻是心痛。
於她而言,李恪早已不是那個曆史上空洞的名字,不是那個有文武才的吳王殿下,隻是她的三哥而已,是她在意的人。
看著冉煙莫名暗淡的神色,李恪慌忙問道,“煙兒,你怎麼了?”
“啊?沒事兒。”冉煙連忙回答,訕訕一笑。
“不對。煙兒你有心事,和三哥說說不好麼?”一雙明亮的眼睛,溫和的看向冉煙。
“真的沒事兒。”冉煙低下頭,不敢看他,擔心十多年之後的事?該怎麼說?該如何說?多想無謂,不如活在當下。
李恪搖了搖頭,她說沒事,那就是沒事吧,他總是順著她的。不動聲色的把女孩的身軀納入懷中,輕輕地歎息一聲,“惹事包,這些弟弟妹妹裏就數你最不讓人省心了。”
“才沒有。”冉煙小聲辯道。“李愔比我過分多了。”
“愔弟嗎?可是我見到的卻是你惹的事多些呢。”李恪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冉煙白他一眼,不做聲了。也是,從小到大,三哥總是在她遇到事情的時候及時出現,就好像天神降臨一般。想著,就又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經意間轉頭,卻見身邊男子釋然的表情,心頭又一振,三哥,是有意岔開話題的吧,他看出她的落寞,又不著痕跡的帶她離開那片陰雲。李冉煙何幸,得兄若此?
*
兩儀殿。
李世民看著相攜而來的一雙兒女,微微笑開,眼底卻滑過一絲常人難覺的深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