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沌中,小妮覺得自己被人擁在懷裏,雖然被刻意斂去,卻仍然濃鬱的血腥味令得她很不適,但是,這個懷抱卻異常的溫暖。
桑合看著洞內身軀龐大的鷹怪的屍體,再看看懷裏安詳躺著的玉人,微不可察地歎了一聲,自語道:“你這丫頭,竟然冒這麼大的險,早知如此,還不如就讓那群人自生自滅好了。要是我晚到一步,你可知你會怎樣?”向來冷然的桑合察覺自己隻要暈倒小妮,防身的利刺都退去,對她,脾氣更是溫和圓潤。此番話裏,還有他發現不到的焦急、心疼。
“你……”剛剛醒來的小妮恰巧地聽聞這番話,弄得剛剛明了心意的她心中一片混亂,眼中確實不見任何情緒,隻是直直盯著他,似要把他看透。醒來之際,她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定是桑合及時趕到,救了自己,然後擊殺了鷹怪。
驚覺懷中人的輕喃,桑合才結束自己的自言自語,將目光對上她的視線,道:“你醒了啊。你怎麼不懂得好好愛惜自己,要知道,當初若是沒有我及時趕到,你不是被鷹怪抓到,就是摔下懸崖萬劫不複!”話說到最後,不易動情的桑合語中竟帶上了一絲慍怒。
垂簾,聽到與自己猜想差不多的答案,她淺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不是有你麼。”
聽到她若有深意的話,桑合竟也不嘮叨了,嘴角勾起一絲攝人的弧度,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幾分,讓小妮不由得往懷裏更舒適的位置靠了靠,將頭輕輕埋在桑合結實的胸前。
但才剛剛埋首,隻聽桑合一聲抽氣,小妮蹙了蹙眉,抬起頭,看著桑合擰著的眉頭,擔憂地問:“你怎麼了?受傷了?還在胸口?”小妮一邊問,一邊懊惱自己竟然以為那濃鬱的血腥味是來自鷹怪,全全沒有發現桑合受了傷,而且傷口還在胸口!
小妮掙開桑合的懷抱,將桑合淡綠的長衫解開,看到褻衣胸口處,溢出了一大片血跡,血腥味撲麵而來,接近墨黑的血跡令得小妮雙手發顫。這麼濃鬱的血腥味,小妮怎猜不到桑合當時到底承受了怎樣大的傷害。他一定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所以才沒有全力以赴,一麵迎接鷹怪的強力攻擊,一麵使自己不受傷害。
桑合罔若未聞,整理好衣服,抬手又將小妮的頭按在胸口處,強忍來自胸口的疼痛,笑道:“沒想到你還會關心我,那我這傷也不算白受了。”
小妮聽他如此說道,剛想反駁,卻又聽他道:“不過,為了犒勞犒勞我,你就暫且忍耐一下,令我好好抱一下。”
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他一臉認定自己會妥協的表情,小妮終於鬆下了緊繃的神經,將頭盡量更輕地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穿過桑合的長發,貼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也仍未幹的緞發,閉上眼,不去打擾這一刻的溫暖。
許久,小妮帶著一絲責備的話語在洞內傳來:“說我不愛惜自己,那你自己呢?受了這麼大的傷害還能如此談笑風生,你倒是挺樂觀的。我看外麵的雨過一會兒就要停了,到時候我的法力就會恢複,自然就能走了。但是如今,你身負重傷,還是我害的,我豈能丟下你一人獨自逃離,而且,你也說了想要我犒勞犒勞你,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照顧你。”
桑合聽著聽著笑意越發的深,臉上的喜色也越發的濃,對小妮語中“勉為其難”一詞毫無芥蒂,他笑道:“沒想到護童竟還有如此溫柔待人的一麵,我這傷的確不虧,不虧啊!”
聽著他開玩笑的言語,小妮掙開溫暖的懷抱,立起身來到洞口,看了眼外麵逐漸轉晴的天空,回過頭來嗔道:“你就老實一點呆著,到時雨停了,我就等法力恢複了去找些草藥給你敷敷傷口,找些果子充下饑。”
桑合不語,背靠著洞內岩壁闔上眼,點點頭竟再也不答話了。
見他一直緘默著,小妮也猜到他許是受了傷疲憊不堪,睡了過去。傷者向來都渴睡,讓他睡會也好,身子也能好得快些。小妮移步桑合身邊,撫平裙衫,在他身旁抱腿坐下,仔細觀察和勾畫起桑合的眉目來。
他本身就生來俊俏,平時總愛以扇掩麵,這次也是劫後餘生,慶幸之餘輕鬆過了,並無發現他的麵貌竟十分好看。桑合的皮膚本就白皙過人,此時又受了傷,臉上毫無血色,慘白的臉帶上幾分柔氣,看起竟比女子還要美。入鬢風揚的劍眉此時舒展開來,形成相對的一對弧線,幾分王者傲氣由內而發,使得英姿勃發恰將軍。一雙狹長的鳳眼微閉,再不見往日犀利的目光,濃密的睫毛好似蒲扇,此時無一絲顫抖,可見其人睡得安詳。濃墨般的長發散落一地,將頸上許些外露的皮膚遮掩住。本該同無血色的薄唇竟然鮮豔似血,嘴角也尤帶一絲弧度。
小妮一時一間竟看得呆了,玉指就這樣頓在了薄唇之上,腦海中又是一片混沌,看不到那唇角的弧度越發高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