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說:“我打鐵打了一輩子,祖上從來沒有把這門手藝傳給女子的先例,如今我一隻腳都踩進棺材,顧不了那麼多,你跟著我,什麼苦都能受?”
她鄭重其事地點頭:“徒弟可以。”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
君以柔呈上自己備的大禮,六禮束脩,芹菜、紅豆、紅棗、桂圓、肉條、蓮子。
師母一見以柔的大禮便笑開了花:“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讓你送禮,你便送這麼幾大包,可是給我們備的年貨?”
她每樣東西都買了一大麻袋,堆在門口非常紮眼,費了她不少銀子,不過這是拜師禮,費銀子也不心疼,她不好意思地笑:“這些吃到過年應該沒問題,您二老要是不夠,我再買了送來。”
“行了行了,我們老了沒牙,這些得吃到猴年馬月,多虧你有心,這孩子真是實誠!”
師娘和師傅都被君以柔逗笑,尋常人拜師隻需送個錦袋,裏麵六禮裝上一點,意思意思。
自己收的徒弟,恐怕把人間糧油鋪子都搬空了。
行過拜師禮,就算正式入門,君以柔尋思著前世自己隻會做機械,對打鐵的技藝不太精通,正好跟老丁頭學習,要是他能把傳家寶交給自己,更是錦上添花。
聽說老丁頭祖上,曾是供職於皇帝的匠人。
從她入門,師娘便執意要為她做早飯,理由是君以柔身子板太瘦,不適合生養。
她腹誹,我該有的地方有肉就成了。
師娘比李秋月手藝好,樣樣飯菜都精致極了,怎麼看都不像鄉野農婦做出來的。
君以柔平日隻有上午半日在鐵鋪裏,下午要去自己的鋪子看看,老丁頭雖然嘴巴上嚴厲,對她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曉得老丁頭愛吃街口那家果木烤鴨,總是拎個半隻烤鴨回去給師傅下酒,師傅自然態度和藹。
那把拿出來裝模作樣的鐵尺,一次也沒派上過用場。
她有種錯覺,在鐵鋪的日子,比在賀家村的日子更舒服,好歹沒人會像向蘭一樣對她冷言冷語,還有人給她做好吃的,噓寒問暖。
她把師傅師娘視為親生父母對待,盡心盡力,珍惜來之不易的親情。
沒過幾日,便到了立冬,立冬有個習俗,要吃餃子,先前君以柔便吩咐過李秋月,買上各種餡料給工人包餃子,還煮了一大鍋羊骨頭湯,冬天要進補。
她想著中午去鋪子裏與工人同吃,晚上陪著師傅師娘在鐵鋪裏過,兩頭都不耽誤。
偏偏立冬前一日,她在自己的院子外看見趙遜的小廝,小廝許是等了一會,站在門邊快凍僵,好不容易見著君姑娘,笑得和朵花一樣:“君姑娘,你總算回來了,天都擦黑,小的還以為今天見不著你呢。”
君以柔打開門讓他進去說話,小廝沒有踏進院門,站在門邊說:“我家老爺來邀請你明晚到府中賞菊,今年最後一波菊花要謝了,這兩日正是花盛之期,恰巧明日也是立冬,一同在府中過節罷。”
她仰頭算了下日子,前世也看過菊花展,深冬還能開花的,這地方的冬天好像更冷些,怪不得花就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