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薄霧圍繞著她的四周,彷佛天地間隻剩下一種顏色般,純潔而單調。謐靜的氛圍沈澱在這空間之中,幾乎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座將近要高聳入雲的牌碑肅立在她的跟前,光滑溫潤的玉牌上深深地刻著「南天門」三字。碑後的左右兩邊分別佇立了一整排,穿戴著厚實盔甲、手持尖刀利刃的兵士。
幽晴沒由來的一下走神,卻被一個雪色身影在她眸前迅速地閃過,那絲質的衣帶飄逸地隨之揚起,將她嚇得僵立在原地。她一轉臉,女子粉雕玉琢的臉蛋便完完全全的映入她的眼內。
她望著女子那幼長的雙腿戰戰兢兢地踏著,躡手躡腳得如同小偷的來避開一個個站得筆直的兵士們。近似麥黃的光炫投映在她那身皓白似雪的裙襬上,竟能折射出某種仿銀的光圈。
在女子自以為自己成功跳開了重重障礙時,她險些便撞上恰巧走到她背後的男子。那身淺淺的金黃色,居然與那閃爍的光芒不謀而合,宛若那衣裳是從光芒處染出來般。
他一瞥見她的出現,就立馬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一邊去,但沒想到他一連串幹淨利落的動作竟使她驚得呆滯了好幾分鍾。
待她一恢複思緒,她反而是粗魯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以些許威脅的意味說,“你一說話,我就把你當場捂死算了。”但她卻毫不介意他從鼻子噴灑出那暖和的氣息會沾到她的手上。
話一離口而出,女子先是東張西望的瞧著她周圍的環境,見附近根本是一副了無人煙的樣子,緊張的神經到這才願稍稍的鬆了鬆。
可男子不等她縮回她的手,便焦急地撥開她對他的束縛來質問她,“你又想來偷定海珠,是不是?”
女子聽到就甚為不滿的噘起唇,任那兩片嬌豔欲滴的櫻色為她添上幾分可愛,“其實那一次我隻是想借來看看,並沒有要偷,你就別這麼小器。”
她一手叉著腰肢,下顎微微的抬高,像是想要把素淨的頸項都呈現在他的眼眶前,“賭注依舊,我們再賭一次,你看怎麼樣?”
“上次,我們的賭局尚未開始你就認輸了!恐怕這次你也會落得一模一樣的結果。既是如此,那何須再賭?”男子望著女子得意自滿的神色,當下就搖頭拒絕了她的建議。
她不自覺的擺了擺手,打算開口為自己辯護時,男子卻邊將她拉走,邊喝斥了她一句,“你給我閉嘴,有什麼話待會再說。”
幽晴一直靜靜的瞧著他們,心裏麵似是有什麼難以明言的東西在浮動著,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撞擊到她的心牆上,擴散著癢癢的又夾著酸痛的感覺。她吞了吞口水,又甩了甩頭,強逼自己去無視一切不尋常的東西。
可她使勁的撐大了的眼眶,卻看到了那匆匆地略過跟前的銀灰兵士,耳廓邊響著他們急促的呼吸聲與說話聲,“快四處找找!要是不把那冥使給抓出來,你我都是要受罪的。”
下一瞬,幽晴被驚得渾身都在發抖,恰如篩子上的麵粉一樣,隨著篩在篩麵上劇烈地顫動著,卻不知道是因為“冥使”那兩字還是受到心底裏隱約存在的不適所影響。
但她望著那一白一黃的身軀與她的距離益發的遙遠,腦袋便不得不去思考著她要怎樣才能跟上兩人的步伐。她從自己前兩次的經驗中總結出來,她的腿無論怎麼去發力也不能在這裏走上半步的。
說她是好奇心驅使也好,說她是一時無聊也好,她的內心倒是很想弄清那兩個人的真正身份—一個穿戴著淡黃素衣,卻始終看不清樣貌的男子;一個擁有著傾城之姿,卻與閻王相知相識的女子。
她緩緩的歎了口氣,卻沒想到那原本能踩得踏踏實實的地麵竟彷如被她的歎息一下打碎似的,讓她硬生生從半空中墜下,柔柔的風拂過她的臉頰與發絲,如同是她那次從屋簷上滑倒般。
她的雙手自然的往旁邊伸出,試圖想握到些什麼來穩住自己下跌的身軀。可她的手才剛剛揮舞了兩下,就能輕易的捉住了一個既是微涼又是軟綿綿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很是不妥的,但嘴裏說不所然來,她指尖傳來的觸感已開始變得暖暖的,隻是仍舊軟軟的像塊棉襖。
她的腦海糯得一塌糊塗的,好不容易的都趕跑了黏著腦袋的稠漿,她卻在頃刻間驚愕得整個人都彈起來,在兩秒之間,由躺睡的架勢轉為坐姿。
幽晴朦朦朧朧的視線在那一剎那轉為清晰了然,初醒的懵懂一早便融入於她所呼吸的空氣之中。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睡在她旁的人,氣息淺淺薄薄的,彷佛是死了一樣。
那俊俏的臉龐透著點點霜白之色,伴著那細碎墨黑的發絲,乖巧地躺在一張墊著稍微寬闊木板的長凳子上,猶如是一尊陶瓷像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