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了，皚皚白雪覆蓋了整個紫禁城。
我讓小德子在院子裏堆上了兩個雪人，用樹枝刻畫出人臉。反正我這個院子如今是門前冷落車馬稀，甚少有人來往，也不怕人傳了閑話出去。
我倚在窗前看雪景，突然想起不知道落雪的哪一年，我和潘……我們一起在後院裏，堆上了雪人，我們一起，圍攻路過的仆人們，我們一起，跪在了大堂裏，我們一起，毀壞了父親收藏的畫。
那是哪一年呢？
風有些大了，打在臉上生疼。我擦擦眼睛輕道：“傳膳。”
我的身子恢複地煞是驚人，已經可以進食了。隻是麵如死灰，毫無生氣，太醫幾次換藥調整都無用處。他們哪裏知道，現在的我隻不過是行屍走肉，我缺的，隻是等待時間來報仇而已。
潘羽自上一次來見過我之後，我便再不讓他來見了。我怕自己忍不住，會不顧一切地心向他，我怕自己，又會親手撕毀了他的幸福。
我開始給太後請安，打聽各個嬪妃的背景，悄然遊走於權勢之間。開始各位嬪妃見我恢複力如此驚人，不免有些驚訝，少不了假意反複安慰幾番，後見我確實是冷淡，便漸漸不在提了。
漱過口後，坐在梳妝台前，碧兒為我梳頭。
我將一隻做工精致，雕著柳枝的棕色盒子打開，看著那些已經失去潤色卻讓我當作寶貝的東西。心口一陣刺痛，一股腥甜湧上來，點點血絲滲出口角，我不動聲色用舌尖舔幹。將盒子鎖好，挑了支銀簪子插上，碧兒扶我上轎，去太和宮。
外麵的雪已經停住，白雪皚皚，覆過腳裸。
冷風吹了進來。我緊了緊衣裳，悶咳了一聲。
小德子揚聲喊停，歡喜上前將我扶下。
天色尚早，太後的寢宮裏隻坐了幾位嬪妃，我上前一一請過安後，慕孀將我引至教偏的位置坐下。想是太後安排的了。幾位嬪妃巴巴地說笑著討太後的開心，我有些心慌意亂，坐立不安。
“姐姐，你說是不是？姐姐？”藍才人輕喊。
“恩？”我回過神來，不知道她們在談些什麼，隻好尷尬的笑笑。
藍才人掩嘴取笑：“姐姐人在這裏，不知道心早就飛到哪裏去了。”
幾位嬪妃又開始調笑起來。
太後道：“好了好了，玩笑到此為止。”然後看向我，“蓉昭儀的身子可有好些？”
我起身行禮：“承太後洪福，嬪妾的身子已經大有好轉。”
太後點點頭，示意我坐回位置。正說著，外頭有人通報，蕭淑妃洛貴嬪等一幹人進來了。眾人向太後請過安後，一一坐下。倒是沒注意到這邊。太後命人將燕窩湯呈上，剛才的幾位嬪妃這會兒卻顯得拘謹，想是怕惹到蕭淑妃的緣故。
眾人正品著湯，說些獻媚的話語，隻聽外頭一聲報：“皇上駕到。”眾人有些驚慌起來，慌忙查看自己的衣著。
我心裏有說不清的味道。自我從昏迷中醒來後，再也未見過他，此時竟有些說不清的悲涼。我把他當作我的親人，我孩子的父親。如今我的孩子沒了，他在我心底，究竟是怎樣一個位置，我不知道。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他是我殺子仇人的夫君，我在他眼中，亦是亂臣的女兒。
蕭淑妃上前，眾人跟隨她身後迎了上去，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久不見回答。四周一片寂靜。我心存疑惑，卻見一襲黃袍立於身前。李陵彎腰將我扶起，四處一片怨恨。嗬嗬，如此看來，我怕是等不得出宮，便被這些個人害死了。
李陵揮手讓眾人起身，朝太後行禮。
我不動聲色退後一邊。哪確知李陵又回過頭來道：“身子可有好些？”
我低頭，用嬤嬤教的禮節，很生疏地回答謝恩。李陵的目光淡淡的掃過我的身上，轉過去同太後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