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我想的一樣,牛皮紙袋裏裝的是我的高考自願表。高考自願表有什麼好解釋的?高考誌願表當然不需要解釋,需要解釋的是為什麼高考自願表上會填一所外省的攝影學校的名字。

“我想學攝影。”我不急不徐的說,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那麼平靜的語氣,我應該為自己的沉著自傲一下的。

“然後呢?開家攝影館過一輩子嗎?你就這麼點出息?”父親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叉腰,看得出來,父親氣的不輕,否則一向沉穩的父親不會有叉腰這一動作。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第一次,我站在父親麵前清楚的講出自己所要的。記憶中,父親總是那麼嚴厲,可能和他的工作有關,總覺得他說話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那讓我感覺喘不過氣,所以除非必要,我不會和父親交談,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父子,看在別人眼裏一定非常奇怪!

“你!”母親在父親衝過來之前擋在父親身前。

“允,這次你的確做錯了,你可以把攝影當作業餘愛好來修,我們不會管,但要做職業就不行。”

“世界上那麼多的攝影師都以攝影為職業,為麼就我不行?”

“沒有為什麼,我說不行就不行,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班主任了,明天你去學校她會重新再給你一份誌願表,高考結束前,你的dv和攝影器材你媽會全部幫你保管起來,如果你還想再見到它們,就乖乖給我回學校去上課,否則你以後都別想再碰有關攝影的任何一樣東西。”

“如果我說“不”呢?”

“允?!”母親沒想到我會公然抵抗父親,有些吃驚,記憶中的我總是在按他們的要求在走,從來不會違反他們的意思去做些什麼,我想,這是我一生中最懦弱的事。

“如果你有那本事的話。”父親很自信,顯然吃定我了。

沒錯,我沒那本事,我想我是沒出息的,從小待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隻要父母截斷我經濟上的來源,別說是攝影學校的學費了,可能連生活都成問題。

這樣,我反抗還有用嗎?

我在床上躺了四天,四天來,我沒有吃沒有喝,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四天裏,我的母親一直在床邊勸導些什麼,但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我的父親從來沒有露過麵,倒是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表哥、表姐的來了一大堆,雖然我從來不去聽他們在說什麼,但我知道大概意思都隻有一個。

母親每天守在床邊幹著急,但卻固執的不肯讓步。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憑我自己的努力難道就真的不能念攝影嗎?除了經濟還有什麼是我的阻力呢?也許,等我想到了,我就會起來了。

可是,時間不讓我慢慢去想了。

第五天,我醒來,右手冰涼冰涼的,原來有液體流進我的手腕,房裏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知道自己在醫院。

母親看見我醒了,高興的在病房裏就開始哭泣,外公外婆滿臉皺紋的臉上漾出名為高興的微笑,爺爺扶著泣不聲的奶奶,拚命保持著鎮定。

那一刻,我知道,我會放棄,放棄去外省的攝影學校,暫時放棄攝影師這個夢想。

原來在我生命中,攝影不是最重要的,身邊的每一個親人都遠遠的淩架在它之上。

我開始像其它同學一樣正常的上下課,泡圖書館,k書,一個即將高考的學生該做的我都做了。終於,七月份,錄取通知下來了,沒有意外的,是全省的重點大學,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考上的,我也不願意去想。對於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更可況隻是方法。

我該高興嗎?我不知道,至少我有去大學乖乖做一個正常的大學生。

大三那年的暑假,同學們都在忙著實習工作和準備考研,我卻背起心愛的dv悄悄走掉,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否還會回去,那一刻,我隻想追求自由,現實與親人都遠遠的被我拋到了腦後。

父母親不可能不清楚,我這是在無聲的抗議!

從放棄攝影的那一年開始,我的心就空蕩了,所以我必須去找點東西來填滿它。

我先去了hn,又到了yn,最後輾轉到了gz,就在那兒,我的一生徹底顛覆了。

我不道為什麼要去gz,在我的計劃中,是沒有那一站的,隻是應朋友邀請過去玩而已。

那段時間,我想墜落,無論精神還是身體。剛好朋友的親戚是開網吧的,理所當然的,我開始像一些未成年人一樣成天泡在網吧裏,卻什麼都不做,在我看來,那就是墜落!的確,網絡之於我可有可無,除了攝影,其它的都不在我的興趣範圍內。

我不知道自己上網能幹些什麼,網絡並不能讓我的禁錮的內心解放,那我還待在這裏幹什麼呢?所以,我決定走了。

然而,命運就是這麼奇怪,該你遇上的,就算你逃到天邊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