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習俗,端午龍舟過後,江畔陶然亭內舉辦端午詩會。會場評簽入場,需要選一詩接出下句,寫在竹簽上,得到評審先生認可,方能進入。
龍舟賽人多,夏初想了又想,還是呆在家中跟著廚娘學包粽比較妥當,當然,縱然想去,慕瑾他們也不會願意讓她去往人堆裏紮,湊那個熱鬧。
“小姐,起先包的煮好了,管事讓我先端來給您和幾位主子常常。”少年臉頰微紅,透著羞澀,手中托盤上放著兩個盤子,粽子和白糖。
自從雲宥自閉的情況好轉,雲兮也一天天開朗起來,行事不再唯唯諾諾,骨子裏那書香門第的氣質一覽無餘,很是可人。
“放下吧。”夏初道:“過會兒咱們去詩會,晚飯在外頭吃,你把雲宥叫來,我有事交代。”
要說雲宥這孩子,如今跟著小銀子學武,脾氣收斂許多,當然,有時還會顯出那麼點固執缺心眼。
“小姐。”雲宥行了禮,在三尺之外站好。
尹夏初見他滿頭大汗,想必正舞刀弄劍被叫過來的,想了想,很聖母的微笑:“剛在習武?先把汗擦擦。”
以她的理解,自己把手帕遞過去,這孩子別扭的接住,心裏熱呼呼的,於是乎主仆關係又增進一層。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雲宥聽完非常迅速的抬起手臂在袖子上一蹭,麵無表情道:“謝小姐關心。”
尹夏初揪著塊帕子,遞也不是,收也不是,咬牙切齒的在手上揉了一揉:“這粽子真黏。”
“小姐有何吩咐?”
“我在春風樓附近的逍遙仙居定了桌,也通知過白公子,大概一會他便能到。你帶著雲兮過去,端午節應好好聚聚。”
雲宥一怔,心中五味陳雜,垂眼低聲謝過。
夏初屏退他後,扁嘴對南宮悠說:“這熊孩子不知學了誰,越來越有氣死人的本事。”
南宮悠風雅一笑:“我瞧著倒有些九煙兄的架勢。”
夏初:“……胡說。”
陶然亭坐落於鳳靈江畔的一座小丘之上。
亭中遠眺,滾滾江水,鬱鬱青山,似有欲乘風歸去的清寧。龍舟賽剛過,丘下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身穿孺衫頭頂紗帽的書生學子往亭邊聚集。
為了讓長公主這尊大佛滿意,知府大人早早派人在不遠處另建了個八角亭,樹林遮擋並不顯眼,四周用竹簾做擋,輕紗為襯。對外宣稱是有知名學士親臨,倘若在詩會上一鳴驚人,前途不可限量。
尹夏初坐著轎子直達丘頂,在亭子附近晃悠兩圈,連連感歎官大的妙處。
百裏墨坐在桌邊,悠然自得的泡著茶,西展挑開竹簾,皺眉道:“這個人數,隻怕兩三個時辰完不了。”
百裏墨:“據說曾經一次詩會,整整辦了兩天。”
夏初驚愕:“兩天?!”
“這個嘛,說明那年定無什麼人才。”南宮悠接道:“詩會又非國考,很難排出個一二三四,每回都是有幾個獨占鼇頭的,出了名就散了。”
尹夏初聽完,轉而祈禱這次能出個詩仙詩聖。
“蓮兒怕什麼,覺得厭了,為夫出去把那群草包比下去。”慕瑾摸摸她的頭,說的甚為輕鬆。
夏初:“……”
不知是祈禱管用,此次詩會舉行的非常順利,一個時辰剛過,明顯有幾人獲得較高讚譽。
“榮然兄果然好才華,小妹不得不服輸。”青衣女子看了案幾上的詩句,讚不絕口。
被稱作榮然的女子欠身笑道:“詩詞並無輸贏,不過有感而發。”
“看看,這就太謙虛了不是!”
“往日聞的榮然兄名號,以為坊間誇大其詞,今日一見,乃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眾人附和。
“主子,這是剛照著那邊謄寫的詩。”影春將紙托著,展在夏初麵前。
作為一穿越姐妹,詩詞根底當然比不上古人,人家打小就晃著腦袋背四書五經;咱們打小就瞪著小眼學‘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所以夏初看完,直接就給了身旁的慕瑾:“給個評價?”
慕瑾接過,瞟了眼:“中等之上。”
中等之上?這水平就讓那群人崇拜的五體投地?
見她滿臉訝異,慕瑾好心的解釋了句:“為夫說的中等之上,在她們那就是不可多得。”
夏初抽了抽嘴角,決定少理他,對肚子裏的寶貝不好,萬一生出來個娃剛學會說話,叫的不是爹娘,而是‘我是天才’,就太喜感了。
天色已暗,人群散去,幾十位儒生收知府大人邀請,一齊去了逍遙仙居。
扶蘇定好的雅間恰巧也在,夏初等人正與她們打了個照麵。
長公主名傳千裏,但認識她相貌的不多,眾人隻覺女子眉眼秀麗,身上的貴氣渾然天成,身後的幾位男子更是個個謫仙一般,不少人忘記避諱直盯盯看了半晌,直到他們在樓梯處消失,方過神。
榮然是大家子弟,才貌雙全的男子見過不少,饒是如此也難掩震驚,心下不禁揣測起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