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弘與孫氏的屍體滾下萬丈深穀。琴甘淩空而立,她準備把嬰兒也扔下去,但一想:“白弘殺我全家時留下我,我也留下他吧!剛才白弘說這是譚,肯定說他叫譚,以後就叫他‘白譚’吧!”
“金兵就要攻城了,是嗎?”屋內身著錦服的官員對著一位穿灰色布衫的人說。他仰望窗外的一輪明月,神色甚是悲傷。
“是的,大人。”穿灰色布衫的人低頭望著地板。
“能幫我做一件事情嗎?”那位官員低聲歎息。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灰色布衫的人拱了拱手,堅定地說。
“幫,”官員咳嗽了一聲,“幫忙把這封信交到金朝的一位軍官手中,他會知道怎麼做的。”官員說了那位軍官的姓名。
“是。”他雙手接過信,掉頭就走。
“好樣的。”官員歎息。
“我要出城!” 灰色布衫的人喊。
“來者何人?”城上的官兵大聲說。
“在下姓白,名弘,奉尹大人將令,出城送信。”
“此時城門已關,勸你早早回去。”
“一群酒囊飯袋,大宋朝盡是些貪生怕死的小人!”白弘用輕功一躍就躍上城牆,抽出背上的利劍。
士兵一見來者不善,紛紛使槍抵擋。可白弘愈戰愈勇,以一當十,用連環劍法殺退了士兵,用輕功飛出了城。
“絕不能讓他跑啦!射箭!”長官一聲令下,利箭齊發,白弘左閃右閃,避過了幾十支利箭。最終肋上被射中了一箭。弓箭手待再發箭,白弘早已無影無蹤。
肋上的箭被白弘用力一拔,扔了出去,傷處不斷流出黑血。“不好,箭有毒!”白弘意識過來,已經昏倒在地。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勉強站起來,一步一踉蹌,走到山穀後,運氣療傷,逼出毒物。不一會兒,又倒在了地上。
白弘醒來的時候,見自己躺在石板上,已不像先前那般虛弱,石壁上的水一滴一滴地墜入山澗。這是一個石洞。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好悲涼的琴聲啊!白弘側耳一聽,“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不一會兒,又換了調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聞,無處話淒涼……”
白弘要直起來,卻又動不了。隻覺渾身酸麻。
琴聲似流水般纏綿,又似苦情人在悲聲訴苦。正當白弘想問是誰之時,琴聲忽然聽了下來。接著,一位女子走了出來,她冷聲說:“你中了劇毒,已服了甘露水,並無大礙,隻是渾身酸麻,須靜養幾天。如再亂動亂說話,肋骨則會斷裂。”
“這毒真這麼厲害嗎?”白弘想。那女子上下全白,腰纏幾條百玉絲帶,眼神言語間透露寒意,真是冷若冰霜。她緩步消失在白弘身後。白弘一怔,往腰中一摸,信件倒是還在,但不知自己平時用的乾蓋寶劍在何方。他預言又止。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槕。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且向花間留晚照……”待琴聲又起,白弘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白弘舌間冰涼,慢慢睜開眼睛,一個白衣童子道:“你服了玉寒骨涼丸,頓時全身似掉進了冰窟一般……”他說道此處,白弘從骨開始,向皮肉擴散。“可運內功抵禦寒冷,切勿說話。”白衣童子說完隨即離開。白弘閉上眼睛,運內功抵禦寒冷,不知怎的,越來越冰涼,連眼皮睫毛處都冰得發抖。寒涼一退,白弘又睡。
“姑娘……”一聲剛出口,肋骨便痛得不可擋,白弘一驚,便不再說話。幾分鍾後,白弘又睡。他睡著後,那位女子把寶劍放到白弘身旁,輕聲歎道:“真是把寒光逼人得寶劍啊,隻可惜……”她再不言語,又把一張白紙放在白弘的胸口後,便忽地去了。
白弘睡睡醒醒已三四天光景。他微一轉身,感覺肋骨不再疼痛,料到傷已好,一躍而起。一張紙飛落下來。他接住便看。“金已攻城,勿回。”隻短短一行字而已。白弘握劍言道:“蒙姑娘救在下性命,再下須知恩人尊姓大名。”說罷見沒人應,當即向洞內拜道:“白某絕不忘此大恩。”白弘轉身便走。一石子向他背上擊來,白弘順手一接,見有紙包著,忙拆開紙看,見上麵寫著:“快走快走!我忍不住要動手啦!軾父之仇,下次必報。”白弘心道:“甚麼軾父之仇?”便大聲言道:“姑娘於我有恩。有仇便報,何必拖到下次?隻不知甚麼軾父之仇?”女子現身大喝:“你難道忘了琴章嗎?”白弘大驚:“這麼說你是他的孩子嗎?”“不錯。”她走進白弘,白弘不由得後退,“我正是琴章之女琴甘!”
“情甘?你為甚麼情甘?”白弘不解。“不跟你多說!快來送死罷!”琴甘舉劍就刺。當劍刺來,白弘恍然大悟:“你姓琴,名甘!”他笑自己好生愚傻。
當年白弘在鶴雀山上被恩師淳於鶴陽逼迫去了結偷逃出教的琴章的性命,白弘一路追殺,到下手之時,念師兄弟之情,有意放他一馬,誰知琴章自知對不起師父,揮劍自刎。白弘忍痛將師兄的頭斬下,替他埋好屍身,回去見師父。淳於鶴陽又對白弘說:“眾弟子中你的功夫最好,我賜你寶劍,快去殺了琴章全家,否則別來見我!”白弘向淳於鶴陽求情,求他放過琴章全家,可淳於鶴陽取下寶劍,調頭就走。白弘無奈,服從了師命。待他將琴章一家殺光,聽見床上有嬰兒啼哭之聲,白弘不想加害嬰兒性命,立馬回教見師父,可師父將他逐出了教,惱他不從師命,沒有將琴家殺絕。白弘長歎之下,投奔尹大人門下,奮勇殺敵,立下了不少戰功。哪知嬰兒被人所救,避開了淳於鶴陽所派的殺手,又被告知身世,轉眼間已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