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阿彌陀佛(1 / 1)

山風習習,蟲鳴鳥叫,範添添倚在一顆歪脖的柳樹下,手裏倒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慢條斯理地剔著牙,翹起的二郎腿,一下兒接著一下兒地晃蕩著。

範添添覺得原主這名字起得挺好,據說她老娘在生下她之後發現是個女孩,幾天幾夜水米未進痛定思痛之後給她取了這個名字,添添,顧名思義,還能再添一個兒子。兒子沒添上,老娘在添添還騎著尿布的時候就上了天,估計現在早已投胎轉世給別人生兒子去了,而真正的範添添也不知道現在魂歸何處。

沒錯,範添添,剛剛烤了兩隻麻雀打牙祭,正靠在歪脖樹下閉目養神的小丫頭片子範添添是穿越而來的。

被當黑社會老大的幹爹從孤兒院領養,魔鬼的身材,天才的大腦,一流的身手,卻在執行一次簡單暗殺任務的時候陰溝裏翻船,被內鬼出賣,讓人給胸脯子上喂了顆子彈進去。

一世不記兩世愁,都道天涼好個秋,太陽慢吞吞地從歪脖柳的樹梢尖上挪過去,山風吹得添添打了個寒噤。

噗地一下把嘴裏的草根子吐出去,左手撐地順勢站起來後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渣子,沿著來時的小路慢吞吞地往回走,趴在範添添腳下剛才還守著一截麻雀爪子不舍得吃的大黑也起身溫順地跟在主人的身後。

“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大江南北什麼都不怕,好名照青史……啊——誰他媽躺在這嚇唬人,要碰瓷到官道上去,腦子進水了吧!”

麵前的路上趴著一個人,衣衫襤褸,洇著暗紅色的血跡,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大黑從後麵衝上來,汪汪地叫著,人聲雜狗亂叫,地上的人依舊是一動不動。

路太窄,要想回家隻能從這個人身上邁過去,範添添都已經把一隻腳抬起來了,忽然想到這裏不是二十一世紀,應該還沒有碰瓷這一說,再說也不會有人蠢的到這深山裏賺這缺德錢。於是她猶豫了一下,轉身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輕輕地捅了捅那個人。

“哎,這位兄台,勞您給讓下路唄,小的急著回家呀”,地上的人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

範添添蹲在地上等了一陣兒,歎了口氣,挽起袖子,上前將那個人給翻過身來。

臉上雖然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泥水,卻依稀可辨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年唇色幹涸,麵目消瘦,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頭發打著節,赤著的左腳上更是血跡斑斑,不見本來的顏色,整個人還散發著濃重的味道。

“喂,你醒醒,醒一醒啊”範添添席地而坐把人放到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推了幾下他的胳膊,那人的喉頭湧動了兩下,卻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也沒有睜開眼睛。添添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很燙,在發燒。

“發燒……發燒,這裏沒有退熱貼,也沒有羚羊角,我是見死不救呢……還是見死不救呢……就這麼不管你,被山風吹上一夜,不死也得燒成大傻子。”

“媽的,還是讓你在這死了算了,老娘我可沒有觀世音娘娘的慈悲心腸,米缸裏就那麼一丁點兒糧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都讓你吃了我喝西北風去呀。”對著人事不省、人事不懂的一人一狗叨叨了半天,範添添還是南無阿彌陀佛,當了一回菩薩。

把人背起來的時候添添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單挑、群架都不知道什麼是怕的天天大小姐了,而是一個梳著兩個包子頭,長得跟個蘆葦棒似的十二歲的小丫頭片子。別看背上的人人事不知,這身子骨可還真是不輕省,沒走多遠,範添添就已經額頭見汗,氣喘籲籲了。

“我爹說倒黴的人出門易破財,看來老天爺也知道我太窮了,安排個美人救英雄的戲讓我演,出的汗正好能給家裏省把燒洗澡水的材火……你這條沒用的狗,就知道在後麵跟著我,你要是頭牛多好,是不是能把這個家夥給我駝回去……”

曜日隱沒,月光淋漓,範添添一路走一路念叨,卻不知道她背上那個她嘴裏的“家夥”早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幽幽地望著她的後腦勺。單薄瘦弱的小女孩,在夜色漸濃的大山裏,背負著自己這具破敗的身體,禹禹而行。

此刻的趙驍雖然臉上盡是髒汙,卻眸如寒潭,深不見底的淩冽中又有著許些困惑和迷茫,一路逃亡,見到的盡是陰險狡詐,唯利是圖的小人,趙驍醒來的那一刻以為自己被人抓到要命不久矣了,可是細聽了一會兒,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這個自言自語的小姑娘在說什麼,但是直覺告訴自己,這次這個人不一樣。

範添添不知道趙驍已經醒了,當然也不知道他糾結的心理活動,所以碎碎念還在繼續著,而那條通向家的山路越來越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