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你就笑(三)
青色小說
作者:愛喝水
美編約圖:男生和女生坐在咖啡廳裏聊天,桌上放著女生喝了一半的飲料。女生神情慌亂,男生一臉淡然。
上期回顧:粗心的冉夏涼誤以為晏弋進行的是籃球比賽,苦等了一個小時才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卻沒想到,意外結識了盟友潘嶽朗。
我的世界那麼小全是他,他的世界那麼大卻沒有我。
教學樓外夜風習習,吹起麵前白衣少年額角的劉海,露出他幽深似海,凝神專注的眼。好看自不必說,執著認真的模樣更令人不敢敷衍了事。
這個問題我也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答案隻有一個,我一五一十地寫了出來:“你人好,有親切感。而且,還莫名其妙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生怕他把我的話誤解成一見鍾情的版本,我又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我總覺得我們在哪裏見過?你覺得呢?”
我擺出證件照一樣的標準姿態試圖喚起晏弋的記憶,他卻顧左右而言他:“我覺得如果你不先喜歡上我,會很難有所突破。”
喜歡你,我可以嗎?
一抹淺如薄雲的笑暈開在晏弋唇邊:“冉夏涼,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當然有啦!我不僅喜歡,而且可以持續四年至今。不論與他相隔幾間教室,還是山水遙遙,更不論他心在何處。我的世界那麼小全是他,他的世界那麼大卻沒有我。我也許僅是他畢業紀念冊裏一張普通的臉,一個普通的名字,組合而成一位普通的女同學,這都不要緊。我隻要繼續著我的喜歡,繼續為他心動,為他悲喜,為他努力就好……
想想,我都覺得自己偉大。偉大的人永遠不需要為自己的偉大留名,所以,我沒有回答晏弋的問題,而是下筆反問道:“你呢?”
晏弋凝神靜默片刻:“很久以前喜歡過,可惜她不喜歡我。現在……”
現在我的手機響了,一看又是輕易不給我打電話的段悠悠的來電,我隻能忍住抓耳撓腮的好奇心,萬般無奈地接通電話走開。
“段悠悠,有事嗎?”
“是,老大,明天一早有活是吧。好好好,我這就回去拿資料。放心放心,很快到,你等著我,我知道……”
段悠悠的一通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我納悶數秒頓悟,她這是拿電話找借口開溜啊。於是我很配合地一聲不吭,保持沉默聽她繼續神侃,直到越聽越不對勁。
她口氣不善,語速飛快地飆出一大串英語,聲音忽大忽小,明顯不是對我說的。憑借自身深厚紮實的英語功底,我精準地抓住其中的幾個關鍵詞——幾個說出來很不利於國際社會和諧的詞。
段悠悠的性格我了解,輕易不動怒,一怒那可是火山爆發,天崩地裂。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幹不出來的。段青青臨出國前,隻交代過我一句話——遇到突發狀況,一定要控製住段悠悠,嚴防死守。
“喂喂,段悠悠,你怎麼了?千萬冷靜!”手機那頭段悠悠的咒罵聲仍在持續,我這頭不明狀況,更是心急如焚,邊掉頭快步朝校門口走,邊又不停地勸,“段悠悠,你在哪兒?等我過來,你再動手也不遲啊!”
“遲”字還沒出口,電話掛斷了,我頓時慌了,什麼也顧不上,腳下飛快,腦子也飛快地思考著這會子這位火爆娘子到底在哪兒。
段悠悠帶客有個保留項目,甭管是哪個國家的國際友人來訪,她都會帶他們去一家中西合璧的咖啡廳,叫“君嬉”。因為隻有在那裏才能喝到用土陶碗裝的卡布奇諾,還有二鍋頭兌可口可樂的特調,美其名曰“紅星閃耀美國夢”。
這個時間段,她應該是在那裏不會錯。
Chapter 3
打車趕到“君嬉”門口,冷光霓虹燈下,紅男綠女迎來過往。我張望一圈沒見段悠悠的影子,臨踏進酒吧門前,接到她的電話,急跳腳的我張口咆哮:“段悠悠,你人在哪裏?警車醫院派出所,以上回答我均不接受!”
“你說什麼呢?我人這都到學校了,正想找你吃夜宵。你呢,在哪兒?”
聽她那頭一派悠然,我強壓回去提到嗓子眼的心,仍忍不住火從嘴噴出:“我在‘君嬉’!你之前是不是跟人吵架了?到底怎麼一回事?”
“哎呀,遇到個手腳不幹淨的客人,已經解決了。”她說得輕鬆,還跟我玩感激涕零,“你對我好有愛心啊,我好感動,快回來,請你吃夜宵。”
那個等不及找零、收了我四十塊小費的司機大哥,也一定覺得我很有愛心。輕描淡寫說服不了我,我接話追問道:“怎麼解決的?”
“哦,不就是在路邊隨便抓個男人冒充我男友,蒙過去了唄。”
“你挺厲害啊!”我恭維。
她謙虛:“哈,別客氣,主要是受你‘強吻路人’的啟發。”
“什麼‘強吻路人’!我承受不起你那些個莫須有的罪名。”哪壺不開提哪壺,況且那壺我在印象中就從來沒開過。重新舉步走進咖啡廳,我瀟灑地道,“我才不回去呢。你把我嚇壞了,我得喝點東西壓壓驚。”
吧台前坐定,我手腳一起比畫,點了杯著名的“紅星閃耀美國夢”。服務員可能覺得我的神情有些怪異,出於好心,自作主張幫我換了杯濃度低的特調,並且告訴我它有個美麗的名字,叫“雪玫瑰”。我興致勃勃一嚐,其實就是雪碧加玫瑰花蜜!
即使這樣,三兩杯下肚之後,我居然開始有點微醺蕩漾的奇妙感覺,看誰從旁經過都覺得特別美,尤其身邊這位,美得眼熟。
我再定睛一看,笑了:“怎麼是你啊,晏弋!哦,是不是剛才忘記跟你說再見了。好吧,再見!”
揮手作別,他的視線像長釘子似的,紮在我臉上不放。手指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他目光依舊不動不移。我立刻察覺出不太對勁,仿佛失聲很久暫時無法適應張口說話一般,咿咿呀呀發出幾個瑣碎的音節後,驚喜又詫異地道:我怎麼能開口跟你說話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說著我就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臉,很痛,顯然不是在做夢。但我卻因為欣喜過望,如墜入美夢般,癡癡囈語起來:“難不成人品大爆發,我的病奇跡般不藥而愈了?”
多麼令人激動啊,值得普天同慶的時刻!晏弋居然不起立鼓掌替我高興,反而端起我喝過的杯子,搖晃著裏麵不多的“雪玫瑰”,鎮靜地問:“你喝的是什麼?”
“好像不是,管它是什麼呢。”我已經被天大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好不容易利索的嘴巴根本停不下來,興高采烈地說,“趁我現在正常,別浪費,咱們聊聊唄?”
晏弋向酒保問清楚我喝的是什麼後,似乎也怕奇跡似流星眨眼般消失,唇畔染笑,爽快地點點頭:“好啊,你想聊什麼?”
不知是神奇的“雪玫瑰”醉了我的眼,還是酒吧裏昏黃的燈迷了他的臉。我總覺得此刻晏弋的笑容不似平常親和溫柔,似乎別有一絲值得探究的深意,像在算計人。
我又不傻,聊什麼都不能聊自己,故意引導他:“不如聊聊你喜歡過的那個人吧。”
他側首,笑意已至眼角眉梢,黑眸裏的光卻銳利難擋:“你真想知道?”
“是啊。”我點頭如搗蒜,極盡誠懇純善,“這樣我們也好增進彼此的了解啊。我追你,總不能對你一無所知吧。”
“她死了。”
呃,你說話能不能有點鋪墊伏筆,不要直截了當來這麼一句吧。我可沒心理準備和你聊一個你喜歡過的死人。
“不好意思,節哀順變,節哀順變。”
我一瞬慌亂,應對無力,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好像根本不難過,連一點“伊人已逝,隻餘一聲空歎”的空歎也沒有,反倒是我唉聲歎氣小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