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子虛烏有的檔案,周用生卻說得有鼻子有眼,薑伯鈞不能不信。
“大王山所有當家的都在名單上吧?”
“都在,包括已死去的二當家於萬立。看來鬼子醞釀這個計劃很久。”
周用生把他的臆測又推進一層。不過這個說辭,高繼成也深信不疑。
周用生把薑伯鈞當作最貼心的傾訴對象,為了渲染,不惜添油加醋。
薑伯鈞頓時也沒有心情,推開茶杯站起來。
周用生吃驚地望著薑伯鈞:“薑兄,難道你也……”
薑伯鈞痛苦地說:“周兄,古人說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畜生尚如此心情,何況我們人類!周兄作為山口一夫倚重的人尚且有同情之心,大王山和鄂豫皖的人,畢竟是我們的同胞!”
薑伯鈞敢在周用生麵前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周用生在他麵前罵了山口一夫不少次。周用生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再說他這言語即使傳到山口一夫耳裏,山口一夫也奈何不了。
周用生央求道:“薑兄,幫我出個主意,怎麼才能避開這個漩渦?”
周用生問計於他,如在平時,薑伯鈞會敷衍幾句,但現在事關山寨弟兄安危,尤其是他的結拜兄弟,薑伯鈞哪有這個心情?
薑伯鈞苦笑道:“周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到時你機靈一點,不要把梁子結得太深,想必鄂豫皖和大王山不會把你怎麼樣。”
周用生有點失望:“薑兄,這就是你給我的指點?”
薑伯鈞攤開手,無奈地說:“我對官場一竅不通,這些機謀權變的事,我更無從說起,隻能給周兄這句忠言。”
周用生知道再在薑伯鈞這裏呆下去也沒什麼結果,隻得怏怏作別。
其實周用生相當聰明。薑伯鈞是有名望的人,見多識廣,雖然他與官府沒有較多往來,但憑他的威望和財力,敬他的人極多。多和薑伯鈞走動,也許某個時候,他能幫上一把。
薑伯鈞把周用生送出院外,回到客廳,看到高繼成坐在茶幾前,正悠閑地品茶。
“賢弟,什麼時候了,快快出城!”
高繼成微微一笑,看了薑伯鈞一眼,又斟上一杯茶,舉起來一飲而盡。
“大哥的茶,今天總算喝出味道來了。”
薑伯鈞又急又氣:“賢弟,喝茶的時間多的是,現在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快走!”
高繼成放下茶杯,笑道:“大哥,我現在對茶道的領悟,明白你們飲茶的心情。如將茶僅僅作為解渴之需,那就不是品茶,是暴殄天物。”
薑伯鈞一愣,這個時候,高繼成竟然有了閑情逸致。
“賢弟,剛才我們的話你全聽到了?”
高繼成沒接薑伯鈞的話茬,繼續高談闊論:“茶道者,心境也!大事既決,了無牽掛,得此佳時品茶,真是一生快事!”
高繼成說罷哈哈大笑。
薑伯鈞卻聽出高繼成話外之意。
“賢弟,你不想回山了?”
高繼成終於點點頭。
“大哥,我是山寨打探消息的頭領,山口一夫的獵虎計劃,我不知便罷,如今既知,焉能放過?事關義勇軍和遊擊隊的存亡,大哥,換上你,這個時候能走嗎?”
薑伯鈞默然。換上他,也是不會置之不理。而在與周用生對話時,薑伯鈞心裏曾冒出伺機偷竊的念頭。自己局外人尚且如此,何況高繼成錚錚鐵漢!豪傑之士,必有豪傑之誌,做出不同凡響的事來!
“賢弟,此事萬分凶險,要格外小心!”
高繼成慨然道:“自打鬼子那天起,這條命,就不屬於我高繼成了!”
薑伯鈞渾身血液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