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伯鈞怕引火上身,本待第二天送走黃梅戲班,不想三木前來傳信,要他留住戲班,越久越好,並保證日本人不會再進薑府。
薑伯鈞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山口一夫突傳此話,薑伯鈞暗叫不妙。山口一夫一定對戲班有了疑心,要他留住戲班,無非待機而動。要是戲班的人有個閃失,他可不好交待。真的藏有抗日的人,在府上出事,他這漢奸的惡名,想洗也洗刷不掉。
薑伯鈞不敢明說,惟有暗示。
第二天中午,台上演出正醋,薑伯鈞溜見三喜下了戲台,往茅廁走去,起了身,尾隨過去。
府中沒有鬼子,周用生和羅佑福今天也沒來,茅廁地處僻靜,所以薑伯鈞膽子稍大。
待三喜如廁出來,薑伯鈞嗬嗬一笑,迎上去把三喜拉到一邊。
“小班主,你們有沒有得罪過人?”
這話問得三喜一頭霧水。戲班走南闖北,靠的是人緣,結交還來不及,怎麼敢得罪人。就是有的顧主事後找茬子克扣戲金,他們也隻能忍氣吞聲。
“沒有啊。”三喜搖搖頭。
薑伯鈞有點納悶。戲班沒有得罪人,山口一夫怎麼盯上了?是不是周用生或羅佑福嫉妒,在山口一夫麵前進了讒言?
薑伯鈞不知內情,三喜猛省自己現在的身份,有點心驚。
“東家,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
薑伯鈞輕輕搖頭。山口一夫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他一無所知,而山口一夫的意思,薑伯鈞更不敢透露。
“如果別人有約,你可以先行離開,以後有空再來,我一樣歡迎。”
薑伯鈞隻能點到為止。
三喜隱隱感到危機,也想早點抽身。但何大山的徒弟早上傳了宗濤的口信,要他在城裏滯留兩天,想必山寨還在著手準備,撤得太快,會打亂整個作戰部署。
三喜忽然感到一股熱血湧上,頓生豪氣。為打鬼子,就是賠上性命,也要完成任務。
“東家,接了你的活,我們已推了別的主顧,後天我們再走吧。”
看樣子三喜毫不知情,薑伯鈞暗暗歎氣。心裏禱告:但願吉人天相。
因有心事,薑伯鈞索然無趣,呆坐在椅子上,台上唱的是什麼,他一點不知。漸漸有些煩躁,起了身,轉到大院門前。
剛近院門,薑三悄悄湊近,輕聲說:“老爺,門外有兩個形跡可疑的人。”
薑伯鈞嚇了一跳,聲音有點顫顫的問:“什麼來頭?”
薑三搖搖頭,瞅著薑伯鈞。薑伯鈞臉上微微變色,薑三很納悶。薑伯鈞鬼子都看他一份,為什麼兩個形跡可疑的人竟讓他心驚?
“老爺,發生了什麼事?”
薑伯鈞擠出一絲笑:“沒什麼事。那兩人在哪裏?”
薑三說:“在不遠處的街口上,呆了很久,不時探頭探腦,我看不象好人。”
“我去看看。”
薑伯鈞說著,跨步出門。薑三緊隨其後。
薑伯鈞立在院門前,放眼過去,街道口並無可疑人物。薑伯鈞回頭看了薑三一眼,有點嗔怪。還沒開口,薑三輕聲叫道:“過來了。”
薑伯鈞急回頭,看到兩個年輕漢子,短褲褂,頭上一頂鴨舌帽,有點歪,皮膚不是很黑,眼睛卻非常靈活。
薑伯鈞尚未開口,一個漢子拱手笑道:“原來真是薑老板府上。我們兄弟也是愛戲之人,聽到鼓樂,心癢得很,但不知誰是這家主人,歡不歡迎生客,故而徘徊。如今薑老板在家,那真是太好了,久聞薑老板慈悲為懷,從不拒人門外。”
高帽拋來不少,薑伯鈞不為所動,狐疑地打量二人,也含笑拱手。
“謬獎謬獎。這戲雖在我府上家演,但隻要有興趣者,都可進來一觀。二位有請。”
其時有不少街坊湊熱鬧,薑伯鈞都笑臉相迎。
不過這兩人麵生得很,薑伯鈞猜測是山口一夫授意的人。如此說來,戲班真的被山口一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