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小心一點行不行?淨會找麻煩。笨死了!”

雖然,季遊的語氣很不好,可是郭依纖就是聽得出,在那不好的語氣下,其實是一顆關懷她的心。

“你想關心我,可以更直接點,不用拐彎抹角。”

聞言,他把目光從她的手,移到她臉上去。

隻是兩秒的凝視,然而,郭依纖卻覺得仿佛有一輩子那麼長。

在她出神之際,他賞了她一記爆栗。

“好痛!”她叫出聲來。

“誰說本少爺關心你了?少臭美!自大狂。”說完,他便放開握住她的手,拿過身邊的拐杖,離開飯廳。

“哼!死鴨子嘴硬。”看著他的背影,郭依纖嘟起了嘴巴。

她站起來,收拾碗盤,移到廚房去。

當她正打算開始洗碗時,驀地一陣好聽又熟悉的鋼琴聲,鑽進她的耳朵裏。

“這音色……”她徹底愣住了。是大一那年,她誤闖音樂係館時,聽到的藍色多瑙河!

大學時代的回憶,一瞬間湧上她的心頭。

初次見到季遊的情況、被他莫名其妙嘲諷的情景、運動會親眼目睹他跑步英姿的震撼……

所有所有的回憶,都是圍繞著季遊這個人打轉、冒升、憶起……

郭依纖放下洗碗的工作,依循樂音傳來的地方走過去。

大廳一角,放著一座黑得發亮的鋼琴,而季遊,現在正坐在那裏。

他閉上眼,修長的手指在黑白交錯的琴鍵上飛舞,這一刻,他仿佛完全沉醉在音樂的美妙世界中……

郭依纖猶如被催眠了一樣,一步一步的往黑色的鋼琴走過去。

不知道是她的腳步聲打亂了他優美的琴曲,還是他感應到她正靠近,季遊頓下舞動的雙手,睜開眼。

琴音驟斷,和大一那年的情況很雷同。

相隔三年,景況竟有異曲同工之妙,真不可思議。

“你怎麼了?”季遊的聲音有一點驚訝,更有一點掩飾不了的失措。

“嗄?”她反問回去。

“我是問,你幹嗎哭?”

“我……我哭?”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冰涼一片。“真的……我哭了……”她竟然不知道。

“你哭什麼?”他討厭女人的眼淚,而郭依纖的眼淚,不但讓他討厭,更讓他沒來由地心疼。

剛才看到鋼琴,忽然一時技癢,便坐下來彈奏他最拿手的藍色多瑙河。雖然他早就沒有學琴,可閑時也會偶爾彈奏一下,而藍色多瑙河便是他最常彈的曲目。

早知道會惹哭郭依纖,他一定會壓下想彈琴的衝動。

“我……不知道。”她用手抹了抹眼淚。

“看你,多髒!用這個擦。”季遊露出看不過去的表情,遞上一條手帕。

她遲疑一秒,然後接過他的好意。

“謝謝。”

“你不要告訴我,是我的琴聲弄哭你的。”如果是,雖然責任不在他,但他還是會沒來由地覺得內疚。

“這個問題不重要,”她隨便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然後問:“重要的是,這首藍色多瑙河,你三年前有彈過嗎?在大學的音樂係館、在你跟我不撞不相識的那一天。”

“你問這個幹嗎?”覺得她的問題怪怪的,季遊反問。

“你先告訴我!”她真的很想知道,那首一如天籟、能撼動她整個心靈的藍色多瑙河,是不是季遊彈的。“那天,你有彈過嗎?”

他仔細回想,然後回答:“有。”

三年前,季遊跟郭依纖相識那天,他突地心血來潮,便偷跑到音樂係館彈琴,後來發現管仲文恰巧要來練琴,便停下了那首藍色多瑙河。

離開琴室後,他便巧遇郭依纖,開始了他跟她之間的糾纏。

“真的?你確定嗎?”仿佛聽到什麼喜訊一樣,她大喜過望。

“你煩不煩?我都說有了,你還追問什麼?”那天是他跟郭依纖“重逢”的日子,當天的細節,他不會記錯。

演奏者是季遊!不是管學長。

怪不得她能這麼輕易的放棄學長,怪不得無論學長在她麵前演奏多少次藍色多瑙河,都跟她腦海的那個烙印不相符……

能夠彈出震動她心靈的美妙音色的人,原來是季遊……

“太好了……”她輕喃出聲。

“什麼太好了?”他一頭霧水。

“沒什麼。”她搖搖頭,笑了笑,“三年前那首藍色多瑙河,我一直都很喜歡……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高低音,我都記得很清楚,你彈得很棒!”

沒想到她會這麼露骨地稱讚他,季遊一愣,“跟職業級的仲文相比,我的琴不算很棒。”

“學長習琴那麼久,整體來說,他是略勝一籌,可是,若論誰能把藍色多瑙河彈得最好,那個人一定是你。”

兩人的琴技,她都見識過,學長彈的藍色多瑙河無疑是很熟練、很動聽,然而,她主觀覺得仿佛少了些什麼,而季遊彈出來的琴音,就是有一種獨特的靈性,讓她久久不忘。

“你真的這麼想嗎?”季遊訝然地看著對他讚不絕口的她。

“嗯!”她用力地點頭。

她一而再的讚美及肯定,讓他的心不自禁地飛揚起來。

“你是發燒了嗎?居然會給我這麼高的評價。”他笑。

“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