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因為那個郭依纖。”他哼一聲,盤繞胸口的沉悶感,因提及她而加重。“每次見到她,總沒好事。”

“遊,你是故意的吧?”

他佇足,回過頭,看著她。

“你在運動場看到她眼睛進了沙,不自主的幫了她,這事讓你很納悶,為了排遣這份怪異感,以及基於你‘討厭’她的原則,你刻意在仲文麵前,叫郭依纖丟臉。”藍恩一雙美眸,透出清澈的光。

“你說什麼?”他濃眉一皺,“少在這扮演心理專家。”

她一笑,“我早知你會這麼說。”

他不理會她,兀自向前走。

自那次跟季遊不歡而散後,差不多有兩個月,她都沒有見到他。

見不著討厭鬼,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內心深處,卻仿佛又有一點怪怪的感覺。

至於管仲文,她則與他有定期的見麵,交情並沒有淡下來。

本來,她是打算在彼此熟悉到某種程度,找機會跟他進一步發展,可是在知道他畢業後要到維也納深造,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來。

她覺得這樣,她跟他成為情人的機率會變得很低,與其抱著不必要的想望,倒不如安分地當他的好朋友算了。

而她能這麼輕易放棄管仲文,除了他出國在即外,她總覺得還有另一個原因,然而到目前為止,她還弄不清那是什麼原因。

中午,郭依纖跟好友在餐廳吃飯,突然聽見隔壁桌的女生高談闊論道:

“喂,你知道嗎?季遊很快就要去米蘭了耶!”

“什麼?米蘭?去那幹嗎?”

“聽說有一間跨國的模特兒公司,看中季遊和藍恩,力邀他倆過去米蘭發展。”

“哇塞!好厲害!”

“季遊今年是大四沒錯,可是,離畢業還有半年多啊。”

“你消息真不靈通,季遊他老早就修完學分,這學期結束後,他就可以和T大說再見了。”

什麼?那討厭的家夥,要去米蘭?郭依纖一臉驚愕,連手上的筷子都掉了也不知道。

“依纖,你怎麼了?”朋友見她不對勁,連忙問道。

“我……還有事,對不起,我先走了。”她跑離餐廳,來到沒人的角落,打電話找管仲文。

“喂!管學長嗎?是我,小依。”

“怎麼了?小依,找我有事?”

“學長,季遊馬上就要去米蘭了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如此迫切、緊張的語氣去追問這事,季遊的事根本和她無關啊!

“沒錯。”

聞言,仿如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似的,郭依纖久久不能成言。他……真的要走?

“你也覺得驚訝嗎?當初我聽到這消息時,也跟你一樣反應。遊這個人,就是喜歡出其不意,嚇人一跳。我本來還以為,他畢業後會繼承家族企業,畢竟他是獨子,而他一直也有當繼承人的心理準備。不過,看來,我對他的了解還是不夠。

他跟我說,在接掌公司之前,他想多嚐試一些不同類型的工作。我啊,真佩服他,對新事物總有嚐試的勇氣,不過,也隻有他這種得天獨厚的天才,才有這種資格吧!”管仲文一古腦地說道。

“可是……他父母不會反對嗎?”她嘴巴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

兒子跑去當模特兒,豪門世家不是對那種拋頭露麵的事,很感冒的嗎?

“遊的父母很疼他,也很信任他,隻要是他想去做的事,他們都不會反對,讓他有充分的自由。正因為如此,遊雖然不常跟父母見麵,可感情很不錯。”

“這樣啊……”郭依纖有點神遊太虛。

“小依,你還好吧?”她的聲音好像怪怪的。

“還好……”她幽幽地回道。

對啊!她當然好!季遊要走,她應該放鞭炮、徹夜狂歡慶祝!季遊遠離台灣,她就不會碰見他了。

事實應該是這樣才對,可是……她就是快樂不起來……

“你為什麼突然問起遊的事?”管仲文這才想起,他倆不是不對盤的嗎?

“這個……”她一時語塞,“對不起,打擾學長了,我待會還有課,要去教室了,有空再找你,拜!”她迅速掛了電話。

“我是哪條神經不對勁了?”她倚著牆壁,喃喃自語,“知道學長要去維也納,我也沒現在這麼的……”她說不出“失落”這兩個字。

“季遊走了,對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泛起一陣又一陣離愁的苦澀?

郭依纖不知曉,現在她感受到的複雜感受,其中一部分源自她上輩子對季遊依戀不舍的心……

季遊在校園的最後一段日子,還是沒跟郭依纖碰過麵。

每一天,他都過得很忙,既要把大學的課業徹底弄妥,又要同時準備去米蘭的事,加上R-MARK的公事要他勞心,使得他每夜都搞得很晚才能回家。

正式離台那天,管仲文親自送他去機場。

管仲文有邀請過郭依纖送行,但她找不到送季遊的理由,也因為麵子問題,最後還是漠視心裏想見季遊的莫名渴望,搖頭拒絕了。

在機場,管仲文叮嚀道:“去到那邊,一切都要小心,自己照顧自己,懂嗎?”

“行了,聽你這婆媽的語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我媽呢。”

“盡管取笑我好了,反正短期內,你是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遊,在我去米蘭之前,你可不要讓人家刷下來,被迫遣返哦!”送行的另一人——藍恩說。

季遊今天出發到米蘭一事,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因為季遊不想在機場,還得被那些仰慕他的花癡纏繞。

“我才不會!”

“世事難說啊。”

“我說你,畢業後要立刻過來,不然模特兒公司那邊要是反悔了,我可不會幫你說好話。”跟藍恩有幾年交情,現在要暫別,他不禁有點舍不得。

“時間也差不多了。”管仲文看了一下手表。“你該進去囉。”

“嗯。”季遊應一聲,視線在附近快速瀏覽一遍,仿佛在找尋什麼。

“你找人?”藍恩眼利,笑問。

“沒有。”他斷然否認。

她笑了笑,問管仲文:“為什麼郭學妹今天沒來?”

“郭依纖為什麼要來?”不待管仲文回答,季遊已經搶在前頭反問。“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連朋友也沾不上邊!”

“我又沒說是哪個郭學妹,你幹嗎那麼大反應?”藍恩促狹地笑。“對號入座,不像你啊。”

一不小心,上了藍恩的當,季遊白她一眼。

“如果你的夢還有什麼新發展,記得打電話告訴我。”她繼續說。

“夢?”管仲文不明白。

“我要上機了。”輕瞪她一眼,季遊拿過行李,說。

出了海關,他本來平靜的心,莫名湧起一股強烈的不舍。

他知道,這份不舍,不是因為管仲文,不是因為藍恩,而是因為……

“可笑!怎會是因為那個醜八怪!”他嗤笑一聲。

強壓下心頭泛起的陣陣離愁,就這樣,季遊離開了台灣,隻身飛往遙遠的國度,踏進另一個全新的未知世界。

三年後——

郭依纖大學畢業後,即開始圓夢——籌備開設酒吧。

從她懂事開始,她便渴望擁有一處能讓人們快樂聊天、放鬆心情的地方。越是長大,她開店的想望就越是熾熱。最後,她決定開間酒吧,因為對生活節奏快速的現代人來說,把酒言歡應該是個不錯的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