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紗遮麵暗香近,朱門輕敞,熹光微瀉,熏染一方丹木。盈盈而來,睥得天生高貴。鎏金線盤鳳,修裁身段娜婀,風拂朱紗紅布,曼妙婆娑。碎光流轉憩簷角,亮了暖閣梁柱。燭火躍躍,籠著晨光金色。媵人執那一纖纖素手,泛著暈色。樂聲激昂,花瓣紛飛,五穀撒,金銀散。眾人望向那步步生紅蓮,且走且妖嬈的女子。
殿上,一身紅袍加綴,素淨纖長的手執一壺龍白玉杯,飲啜陽春雪釀,狹長的雙目冷眼掃過這片朱紅。
眾人一陣驚歎,側目而視,拖曳在地的長裙擺上,一團“雪白的球”打滾得不亦樂乎。眾人張大嘴,瞪目,眼珠跟著那雪白的球,滾來滾去。
雪白的小不點似察覺到無數追隨她的目光,驀地停在裙擺中心,調皮地揚起小腦袋,粉嫩的舌頭舔了舔頰邊的口水。
眾人“哦”了一聲,一隻狼嘛!眾人剛垂下眼簾,一驚間又瞪起了眼,又,又一個頭!
兩隻頭的怪物?
卻聽得新娘清朗的聲音:“小亦亦,小凡凡,今後這座上的是你們的爹爹,可曉得?”
眾人看著那一個雪球兩個腦袋分開,甩著尾巴一顛一顛地繞著新娘打轉,眾人輕輕擦汗,哦,兩隻狼。籲了口氣,聽到新娘這番話一說,汗珠子又冒了出來。
這是什麼話?要讓堂堂太子殿下認畜生做兒子?這傳說相國府千金刁鑽的很,這一來是要給太子殿下一個下馬威麼?還小亦亦小凡凡,這不太子名諱麼?
這竊竊私語的人群中,有些許其他皇子黨,一聽得太子妃冒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暗自竊喜,誰不知道太子要這聲名狼藉的太子妃,就是為了杜相國手上的三分兵權?而如今看來,若是這太子與相國唯一的寶貝女兒鬧翻的話,這太子想要得相國擁戴都難,就更別說兵權了。心裏雖暗喜,表麵上還是裝這樣子,心說要是添油加醋,這兩冤家在婚禮上吵鬧起來了,激化戰情,那就最好不過啦“太子妃,你在眾人麵前直呼太子名諱,是何居心?”剛得意洋洋說你難堪吧,沒看到太子那鐵青鐵青的的臉吧?快吵起來吧,鬧得越凶越好。
嘻嘻。
隱約聽到一陣笑聲,那人抹了抹汗,納悶著自己不小心笑出聲來了?卻發覺那細聲細語的輕笑聲來於紅紗後的女子,太子妃杜汐。
“小亦亦,小凡凡,拆亦拆凡,同音不同形。一來討個吉祥,二來自是希望來年雙子臨門,生的白白胖胖,叫爹怎了?太子殿下,您說對麼?”太子幹笑,放下手中手中的杯,許久才應了一聲:“對。”拿過紅結繩,正欲抬步。
“閣下說本宮居心不良?這本宮可沒說亦是太子的亦,凡是太子的凡,而閣下卻卻偏要這麼想,這,這,”杜汐變得吞吞吐吐,轉瞬語鋒尖銳“可是你這狂徒居心不良?拖下去!”
那人腿一軟,眼一蒙,暈了。
眾人擦汗。
女子輕笑。
透過紅紗,隱約感覺到太子飄來的暴戾壓抑之氣。
眾人噤聲。
女子依舊輕笑。
“太子,是不是得拜堂了?”
夜晚下了點薄霧,沾著院外桃花清豔的香味,彎月灑著銀灰,暈開在桃枝上。
“你們怎麼還不走?”太子無奈地翩翩走向那久久不散的一桌,拂了拂毛毯,坐了下來。
“皇兄,聽說,你的太子妃可是個厲害人物嗎,一來就嚇趴了一個人?”
“哎哎,得了,別寒瑟大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國女詩文歌舞都不會,就天天守個藥罐子,偏偏還……”
“哎呦,皇兄,我趕著時辰來吃飯的,結果卻錯過了好戲,太可惜了!這不,還有好戲看!”七皇子及時打哈哈。太子陰沉的臉這才緩了緩。
“你要看什麼好戲?”
“鬧洞房啊!”
七皇子淡定道。
太子坐在上方,屏了屏氣,語重心長道:“老七啊,我知道,你一直沒娶妻,是不是老八都娶了,你心裏不舒坦,就想著鬧你大哥我的洞房?”頓了頓,繼續鄭重其事道:“老七,你放心,明兒個我就上奏父皇,我看你鬧洞房就不必了,鬧鬧你自個兒的就好了。”
“哎哎,不是……”七皇子急了“這鬧洞房和我娶妃有什麼關係?我就圖個熱鬧,好嘛,皇兄。”撒嬌了這是,其他皇子掩笑,這七皇子撒起嬌來,論舉國上下,無人能抵。
“我看李尚書家的二丫頭就不錯。”太子淡定地抿了口茶。
七皇子噤了聲,撇了撇嘴。眾皇子掩笑,哎~舉國上下,唯李家二小姐能抵七皇子這般賣哭耍寶啊。
三皇子輕輕推了推老七。太子看在眼裏卻依舊淡定地抿了抿茶:“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還是早點回去吧。”
未等幾個皇子說話,便拂了拂袖子“送客。”
幾個皇子這才慢吞吞起身,唯老七那賊大的雙眸瞅著內堂,咬著唇瓣,一臉不甘心的委屈小模樣,戀戀不舍地一邊踱著小步一邊嘟嘟囔囔,被得到太子示意的管家給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