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一和英雅、兩個美少女,都齊聲伴唱起來。隻不過,兩個女孩是用瀾滄語,那舒緩優美的曲調,猶如一彎涓涓清泉,流淌出一種撫慰心靈的力量:
“啊,占芭花,瀾滄之花,美麗得像星星;我們無比歡樂,你生長在瀾滄的土地上。當我們遠離親愛的祖國,流落異鄉,你是我們形影相隨的摯友,日久天長。啊,占芭花,瀾滄的靈魂,清麗芬芳。”
歌曲唱完了,卻餘音繚繞,經久不息。它的歌詞和曲調,既有淡淡的憂傷,又充滿希望和力量,很有感染力。
英雅說,“這首歌叫《占芭花》,是一首膾炙人口的瀾滄歌曲。其實,占芭花在我們瀾滄,是很平常的花。大街小巷,庭前屋後,隨處可見。它並不豔麗,卻有一種淡雅樸素的風韻。它不如玉蘭那樣香馥濃鬱,卻總是以自己淡淡的清香,令人心醉。”
“平日,姑娘們喜歡采來別在頭上,節日裏人們把它浸在清水裏,連同祝福一起灑向親朋好友。《占芭花》這首歌的作者,是瀾滄政府首任文化教育局長烏達瑪先生,創作的靈感,卻來自於烏達瑪先生的一段淒婉的愛情經曆。”
原來,烏達瑪先生18歲那年,從家鄉來到永珍進入巴維爾中學。那個年代,這所學校是瀾滄唯一的最高學府。在這裏,烏達瑪先生認識了一位叫丹瑪尼的姑娘。她長得並不特別嬌美,但那深邃澄澈的眼睛中卻透出清純、智慧和真誠。他們很快相愛了,在林中箐箐小徑上,在湄公河畔的綠蔭下,他們相互傾訴著自己的心願。
烏達瑪先生說,畢業後想當名教師,用文化知識去開啟人們的心靈之窗,而丹瑪尼則希望做“白衣天使”,去拯救那些在死亡邊緣上苦苦掙紮的生命。他們在一起相處,生命中充滿了明媚的陽光,到處都飄著鮮花的馨香。
然而,在法國殖民主義的黑暗統治下,每個瀾滄人的生命都處在禁錮、扭曲和絕望之中,青年人的愛情與理想之花又哪裏能有機會自由綻放。
一天,放學後,丹瑪尼急匆匆找烏達瑪先生說有事要談。她那蒼白憔悴的麵容和淒惶困惑的目光,使烏達瑪先生的心立時收緊了,一個巨大的不幸,似乎正邁著蹣跚的腳步無情地向他們逼來。
丹瑪尼告訴他,一個法國殖民軍官對她起了歹心,天天到她家糾纏不休,非要娶她不可,心地善良的爸爸已被折磨得病倒了。握著她冰涼的小手,望著她淚眼模糊的秀臉,烏達瑪先生的心碎了。他憤怒,對著蒼天大吼,可在那國破家亡的昏暗天地裏,他真正品嚐到了失去祖國後的無奈與悲哀滋味!
接連幾天,校園裏再沒見到丹瑪尼的身影。一天,烏達瑪先生終於無法抵禦期待和相思的煎熬,決定去她家找她。未曾料到,丹瑪尼的家已人去樓空,隻有那幾株占芭花依然無聲地開在清寂的黃昏中。
生命真的猶如一滴蜜淚,甘美與悲苦,總要你自己去品嚐。烏達瑪先生更加寡言少語,常在校園牆邊的占芭花叢裏徜徉,一如從前他和丹瑪尼在那裏流連過一樣,仿佛隻有那從花心裏溢出的陣陣清香,能給他溫馨和慰藉,為他撫平心靈的創傷。而那從花瓣上輕輕滑落的雨滴,更像是丹瑪尼晶瑩的淚珠在訴說著別後衷腸。
也是在這樣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也是在一樣的燭光下,一股激情在烏達瑪先生心底湧動,一串串音符在他眼前跳躍,一段段詩篇在他的筆下流淌,他用自己的心寫下了這首不朽的歌曲《占芭花》。
1945年10月,永珍和琅勃拉邦等城市相繼爆發了反對法國殖民統治的鬥爭浪潮,成立了以蘇發努馮親王為首的‘伊沙拉陣線’(即自由陣線)。烏達瑪先生也離開學校,參加了“伊沙拉”,成為一名為祖國的自由獨立而戰的戰士。
在那動蕩戰亂的年代,他像是天上的行雲,在瀾滄的大小城鎮和青山綠水間飄泊流徙。他一直在尋找丹瑪尼,可始終杳無音信,有人說她已遠走他鄉,也有人說她已離開人世,而烏達瑪先生卻相信她仍站在占芭花叢下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