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鬆遠恨恨地說,“他要不是也姓虞,我讓他這輩子當太監。但我也沒饒他,我要讓他一年之內,甭想和他老婆那個。另外,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醒的,喂一晚蚊子也夠他受的,算是個警告吧。”
兄弟四人都高興得惡作劇一般地哈哈大笑起來。
於月月和王鳳一人給了虞鬆遠一巴掌,王鳳罵道,“小王八蛋,你可真夠陰毒的。不過,嬸子覺得你做得對。”
於月月也說,“這種人,讓他遭點洋罪活該!但你們要注意了,千萬不要真傷了他們,鄉裏鄉親的。”
“西施”慢悠悠地說道:“老大你這手確實夠毒的,河邊這麼多蚊子,提前過年了。白天的事與他可以結了,但卞紹田逃不了。”
於月月摸著他的頭說:“算了吧,啊,說起來其實白天你們也不吃虧。”
“西施”不幹了,“媽,你屁股坐在那一邊?白天我們差點讓他們淹死,你還說沒吃虧?”
於月月抬手在“西施”腦門上來了一下,“我是你媽,還能坐那一邊?他們人高馬大的,我是怕你們在水裏吃虧。你們可不能有個三長兩短……”
“媽你放心。白天,我們隻是沒防備。放開了打,他們不是個!”
麥子收完,種上秋糧,天很配合地下了一場大雨。水田裏的秧苗長勢也很旺盛,六小隊生產形勢大好。六小隊現在已經成了全公社農業學大寨的紅旗,周建國組織全大隊的生產隊幹部,專門到六小隊開現場會,學習、推廣六小隊的生產經驗。
這段時間,卞紹田總是有意躲著虞氏四兄弟。村子就這麼大,虞鬆遠已經發了“江湖追殺令”,能往哪躲啊。這幾個小王八蛋身手好,戾氣重,下手不知輕重,幹脆找他們的大人主動認錯算了,看他們還敢來報複。
於是,他自己找到虞新河主動認錯來了。虞新河正在家裏用騰柳編筐,見他來了,抬頭看了一下,也沒理他,仍在認真地編筐。倒是佘文芳,請他坐下說話,還給他倒了一碗白開水。
“虞大爹,虞大奶,那天在河裏是我不對,讓你家老三吃了點虧,我給您認錯來了,您打我吧。”虞新河根本不知道這事,於是,卞紹田便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隻是將故意報複說成是互相打鬧。
虞新河是什麼人,豈是好糊弄的,一聽便明白了。頓時臉色就變了,他將手中的筐一扔,拍案而起,“卞老二,你他媽也是做爹的人了,對幾個小套頭子(注:蘇北方言小男孩)你也下得去手?你還有一點當爹的樣子嗎?!”說著把拳頭攥得骨蹦骨蹦響。
佘文芳將虞新河的胳膊緊緊抱住,掉頭對卡紹田斥責道,“小二子,你三十歲的人了,吃屎了不成?和幾個小套頭子一般見識,還把他們往死裏整,你就不怕水火無情?!”
卡紹田腿一軟,撲嗵一聲就跪下了,尿了一褲子。
“虞大爹,虞大奶,我吃屎了,糊了心。我不該對孩子們下手,您老教訓我吧……”卡紹田嚇得兩腿象篩糠一般,嗚嗚地哭著一個勁求饒。
但虞新河到底還是放下了拳頭,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幾個小東西手腳硬,你們吃過虧心裏有氣我曉得,想找回點場子我也能理解。你們打打鬧鬧我從來不管,但你們不能玩大了啊,是要出人命的。你們是個大人,‘寧欺山不欺水’這道理,幾個小孩不懂,你們也不懂嗎?”
見虞新河這樣說,卞紹田是真後怕了。是啊,要是不小心把人家小孩子淹死了,自己不得去坐牢?就是不坐牢,自己還有臉在村裏住下去嗎?他不停地賠禮道歉,兩手輪流狠抽自己的嘴巴。
“你回去告訴周昆,也逐個告訴你們一幫不知輕重的小王八蛋。四個孩子不懂事,自有家長管教。從今天開始,誰再敢對幾個孩子下黑手,別怪我虞某人不講鄉鄰情麵!”
卞紹田走後,虞新河越想越是後怕,他沒想到差點鬧出人命來。他不能不幹預了,他得收緊馬嚼,再不能由著他們信馬由韁、胡作非為了。
晚飯後,他讓虞雅去找虞鬆遠四人。四兄弟剛在陳老師家吃過飯,佘文芳就急勿勿地趕來,抱著虞鬆遠腦袋說,“你們幾個整天惹禍生非,無三天不打架,晚上這一關你們怎麼過?”
陳老師與王鳳也都緊張起來,這時,虞雅又來叫了。佘文芳說,“小祖宗,一會你們就都說點軟話,算媽求你了,行不?”
虞鬆遠擰著腦袋,就是不答應母親的哀求。他覺得自己一向做得很好,尊老愛幼,認真學習,積極勞動。他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到底錯在哪了。我沒錯,憑什麼說軟話?
四人硬著頭皮來到虞新河家,一看真壞了,家法都請出來了。教授坐在正中,虞新河鐵青著臉坐在一邊,麵前豎著擺放著四條凳子,虞新民手握擀麵杖麵色冰冷坐在另一邊,虞鬆路、虞鬆久、虞鬆明三位哥哥都抱著手站在後麵。
虞鬆遠一陣心驚,都擺出這架勢了,今天晚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