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的雪逐漸在消融,春天已經悄無聲息地走近。偏偏到了默城卻像是故意放慢了腳步一般。默城的天依舊如許國漢城的隆冬一般冰冷,鵝毛飛雪從天空紛紛飄落。默城的天空一片灰暗,像是一個巨大的無底洞一般要把人吞噬。

我和綠曼行走在一條大道上,身後是牽著馬車的紅衣。這條大道是聯通楚、秦兩國的交界,當我們踏上這條大道上時,就意味著我們已經趕了十幾天的路程,終於抵達了秦國都城的郊區,默城,魔城。

秦國的默城之所以被中原人稱為魔城是因為他有著秦國第一戰勝和他一手帶領的黃金死士的庇護。秦國第一戰神秦修涯是現今秦國國主的哥哥,據說是出生時金燕盤旋於秦國皇宮七七四十九天,秦國國師曾預言這秦修涯未來必將成為秦國的第一戰神,為秦國奪得天下,但在他二十歲成人禮之時會曆經一劫,此後便是鳳凰涅槃重生。

中原有人雲,當官當作秦修涯,娶妻當得薛家女。

而今,再過大半年,入了初夏便是到了秦修涯的成人禮,各國的使者都紛紛前往秦國參加他的成人禮,各國都懷著各種的心思,想讓他死的不少,也有想一睹他風采的,更有君王的公主慕名前來,就是為了能夠俘獲他的芳心,從此兩國交好,更是親上加親。

我們三人走在落了薄薄一層雪的道上,紅衣在身後牽著馬車跟隨,綠曼則是與我並肩同行。我抬頭看了眼大道兩旁的樹枝上積著的厚厚一層雪,默然前行,笑而不語。

這秦國地處北地深處,確實是個極寒之地。楚國的漢城裏的滿城花都開了,這裏卻仍舊是被寒冰封印著。偶爾幾個秦人行過我們的身旁,都是穿著薄的春衫,就像這裏的天氣不是寒冬,而是初春般。

我們身邊的各國的車隊行的極快,我們慢悠悠地走一段路的同時,已經有幾國的使臣車隊從我們身旁行過,那些在外頭趕車的侍婢都奇怪地看著緩緩而行的我們。

綠曼被幾個年輕的帥氣侍衛看得不好意思地笑出聲來。被她這麼一笑,那幾個侍衛也都羞紅了臉,紛紛轉頭回去各做各的,可是又仍不住時不時地用餘光往我們這裏瞄兩眼。

“哎呀!”身後的紅衣羞得直跺腳。

她們倆的那樣子真是困窘至極,斂了些平日裏的嚴肅,多了幾分她們正處於花季應有的嬌羞。

而我呢?我的花季……

一旁的綠曼咬了下唇,扯過我的闊袖想遮住什麼,眼角往那方向瞥了一眼。我隨著綠曼的目光望去,原來是那走在衛隊外圍的一個侍衛。相貌著實長得英俊不凡,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神采奕奕,散發著朝氣。我再仔細一看,那分明還隻是個兒郎啊!

我也忍不住掩了嘴偷笑,身後的紅衣早已經笑出了聲。綠曼狠狠地一跺腳,惱瞪著紅衣:“笑笑笑!除了笑你還會做什麼!”

“又不是我一個人。”紅衣看我:“公主也笑了啊!”

“你和主子是一個身份的嗎?”綠曼突然轉身過去撓她癢癢,直把紅衣逗壞了,她鬆開了拽著韁繩的手,忙躲開綠曼的攻擊,一邊連忙討饒:“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時轉頭笑看她們一眼:“好啦,這般孩子氣,可真不像是我身邊的侍女。”

綠曼也停止了笑鬧,兩步跨到我的身旁:“公主,此次……”

“我知道。”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胸腔裏的那顆鮮活的心髒都停止了半拍:“即使是為了楚國,我也一定會完成這個任務的。”

楚國上下人人都道是楚國的傾城長公主深得帝兄楚王的喜愛,卻不知我本非皇室血脈,隻是楚國君王步下的一枚美人棋。我的命運,終究和我的娘親一般,一生,都是一場戲,一場棋子戲。

我的家族,我的兄弟姐妹,永世都要為了楚國而活,為了楚國那位站在權利頂峰的王者而活!沒有理由!就像是生下來就是我們的命運一般自然!

空氣瞬間降入了冰點,仿佛周圍呼出的氣息都化作了冰塊,腳下也越走越麻木,越走,越吃力。一片雪花從我麵前落下,我伸出手去抓,握在手中了,卻化作了薄水。真諷刺啊,那雪花不就像是我的命運麼?想握緊在自己的手中,卻不能握,一旦抓住了,便隻有消亡的命運。何其可悲矣?

我胃裏一團亂氣,氣血上湧,所有的食物都在裏頭翻滾。我幹嘔了兩下,扶過一旁的樹幹支著身子把胃裏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綠曼連忙過來扶我,邊詢問我好不好,邊喚紅衣遞水過來,她問我要不要進了秦國找個大夫檢查一下。

我連忙擺手道:“不要,我最討厭的就是大夫了,總是開一些稀奇古怪的藥,又苦又難喝。”

紅衣走來遞給我水壺,聽見我的話突然“撲哧”一笑道:“公主其實不也是個孩子!比奴婢和綠曼姐姐大不了多少啊!還真是像孩子一樣怕喝藥呢。”綠曼也在一旁附和地笑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