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清風璿月溪言無聲(1 / 2)

番外:溪言無聲

陽春三月,詩意正好。

楚國玉山。

帝溪言抬頭眯著眼看著還有好一段距離的山頂,不禁抹了抹額頭上涔涔的汗,隨後解下身後的背簍細細的撫摸過裏麵一朵又一朵或鮮豔或幹枯的花朵。

近千種不同的花,這是他遊曆天下六年的成果。

小心的重新將背簍背好,帝溪言輕輕地笑了,像個孩子般天真單純地笑了。

清璿,對不起,過了這麼久才來看你。

待到帝溪言到達山頂,他衣衫破爛狼狽不堪,但被護在懷中的背簍卻完好如初。

天高澄澈,白雲浩渺,遠處一片大好江山錦繡如畫。

清璿,這就是你說的看過的最美的風景嗎?果然美不勝收引人入魂。

當初我還嘲笑你沒眼光。天下之大,北方雪莫山,南方桃花塢,東方無盡蔚海,西方遼闊草原,哪一個不是人間仙境?為什麼你會獨愛一處小小的玉山。現在想是明白了。

帝溪言低頭苦笑了一下,撩起衣袍隨意地坐在一塊岩石上,呆呆的看著那條貫穿楚國宛若玉帶的漓江緩緩流動,好像看到了那年沐清璿渾身染滿鮮血倒在他懷裏的情景。

清璿,你永遠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打動我。曾經,我恨過當歌,也恨過你。我恨你可以為鳳當歌去死,卻不願為我帝溪言而活。隻是你最後一句“我不後悔”卻在瞬間打散了我所有的恨意。沐清璿,你知道嗎,有時候在愛情上你真的和當歌一樣的殘忍。

沒有愛沒有恨,你要我獨自一個人怎麼辦?止戈不在了,皇兄和莫宸有國家,當歌和雲斂有對方,你要我獨自一個人怎麼辦?

帝溪言取過簍中的一朵花幹置於掌心慢慢碾碎,眼神悠遠,看著它四散這被一陣清風卷向遠方,須臾不見,蔚藍的天空說不出的無比寂寞。

初時他也曾想,像這朵花一樣隨她而去。他對皇兄說,他的心已死。皇兄反問:你還愛她嗎?那時,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艱難的擠出四個字:無心無愛。而皇兄狠狠給了他一巴掌道:別騙自己了。可以不得,卻難以不愛。有愛,你的心便沒有死。

是啊,雖是不得,卻難以不愛。

我知道皇兄遠遠沒有他口中說的那般愛蕭國,一切不過是責任加身。皇兄比任何人都要驕傲自尊,他無法放下自己的責任。因此,我知道皇兄內心的苦楚遠比我想象的還要來得沉來得深。

遇到當歌前,皇兄的後宮恍若虛設。遇到當歌後,皇兄更是散盡後宮。這麼多年來,皇兄未曾娶妻。他有個宮殿,裏麵滿滿掛著當歌的畫像,每幅均是他親手所畫。後來那個宮殿不小心著火,所有的畫像化為虛無,皇兄沉默著將自己關在殿中三天未曾進食。之後,皇兄開始學著雕刻玉器,一個一個,一筐一筐,從模糊不明到栩栩神似,滿滿的都是鳳當歌。

我曾勸皇兄可以去探望當歌,皇兄隻搖了搖頭說:他怕去了就舍不得回來。今生的決定他不悔,就算要思念畢生也不怨不悔。

你說,你們傻不傻?我們都很傻,對嗎?

清璿,你曾戲說,依照止戈那股拚命勁遲早死在沙場上。當時我們都笑著調侃,止戈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死在戰場上?

可是現在止戈真的不在了,萬箭穿心,蝕骨傷痛。

如果,我們不是身在亂世,是不是結局會好點?

幾天前,我去過楚國皇宮看莫宸,當年那個喜歡趴在你懷裏和你搶糕點的孩子也終於長大了。帝王威嚴君臨天下卻難掩眼底的那抹寂寞,與我在當歌麵前看到的他全然不同。他在當歌麵前總是笑得開懷有如稚子,沒有朝堂上的深沉陰鷙,沒有沙場上的果斷淩厲。

江山如畫雋秀俊麗,七國終於偃旗息鼓,你最想看到的太平盛世終是來到了。

我遊曆六年,走過大大小小的地方,百姓安居樂業光景繁榮,多少人合家團聚。每當看到這樣的情景我總是會掏出你的清鈴,想著為什麼你沒有和我團聚?明明說好了,當一切歸於平靜,我們要一同遊玩天下快意人生。你啊,總是拋下我一人。

所幸,當歌和雲斂還是在一起的。倆人終是將楚國交給莫宸隱居世間,難尋蹤影。這六年,我們未曾相遇,隻是他們的行蹤不時地被百姓相傳。有人說,看到他們去了千默山的聖泉;有人說,他們曾遠涉北方雪山尋訪冰蓮。他們的足跡踏遍天下,世外仙境天險高峻,就連茫茫的戈壁荒漠他們也去過。

那時,我正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小村子上尋找傳說中的霧華種子。當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手中的種子撒了滿地。聖泉、冰蓮、尊鴻……皆是世間難尋的寶藥。一瞬間,恍若有一隻手狠狠掐著我的喉嚨,心髒狂跳呼吸急促,喉間難以吐出一字。沒有理會身後叫喊的商販,名揚天下的神醫溪言生平第一次賒賬而跑。似乎自從遇到了你,我就從來沒有過“形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