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沒有哪一段戀情能夠天長地久,沒有哪一處風景能夠亙古不變,短短的九個月時間裏,嫣然從健康到飽受病魔的蹂躪,從和林光的纏綿溫馨到與劉一輝的默契融合,讓嫣然徹底明白人在隨著社會變化,哪怕這種改變是多麼不情願,哪怕這種變化讓所有的親人匪夷所思。可它依舊確確實實存在著,你不能忽視,不能淡然,更不能違背它的滋生成長。
當嫣然離開劉一輝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每天看到他溫暖的眼神,習慣每天聽到他貼心的話語,習慣每天和他一起漫步,聊天。這時候她真切地意識到這種可怕的習慣重新將她帶到了思念的沼澤,這種思念自從生病以來已經和她隔絕了,而這時又風卷殘雲般彌漫而來,隻是這種思念隱隱透著甜蜜、幸福和感動!
都說會寫書的人感情細膩得漏不下清水,敏感的神經似一條條景致的小小觸角延伸到空氣中的離子中,嫣然的神經也舒展著,揣測著,她清楚地知道,她愛上了劉一輝。所以她決定在三月份答應和劉一輝訂婚。
也正因為敏銳,嫣然也意外地發現一輝對她的不信任,這種猜測讓她驚懼不安,因為她知道,愛情,如果沒有了信任,終會因誤會而夭折,婚姻,如果沒有了信任,悲苦就會接踵而至。她用盡心力袒露著自己的感情。可結婚那天,她還是看到了另一個曾經熟悉的麵孔。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繼續婚禮,那麼將會錯上加錯。退後,那麼她在所有的賓朋麵前將如何交代。這時候,她隻想把一輝找回來,繼續他們的婚禮。可是茫茫車流,匆匆從眼前一閃而過,她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尋找這個臨時逃掉的新郎。
懵懵中,她隻覺得全身沒有了力氣,她感到困惑、迷茫、委屈和不解,這所有的情感夾雜著沮喪和苦澀徹底擊垮了一向自尊的她,她隻想休息,借以逃避不願看到的場麵、人群和議論。可她並沒有睡去,她能感到一雙大手抱起了她,那是她一直渴望的胸懷。她蜷縮著,顫抖著。她害怕再次失去。耳邊有一輝傷心欲絕的呼喚,有柔腸百轉的呢喃。嫣然沉浸在這種夢境中,不想醒來,因為現實是那麼讓人失望。
周圍一切靜寂,嫣然感到周圍除了沉重的呼吸聲,沒有了任何動靜,她睜開眼睛,看到一輝拉著她的手香甜地睡著了,腳邊,是林光頹然的身影。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看著這兩個深愛著她她也曾經愛過或正在愛著的男人,她覺得他們都需要冷靜,沉澱自己的感情。床頭,是她隨身的包,包內,手機、錢包倒在,裏麵除了新書出版後的一筆錢外,還有結婚前一輝媽媽給她的十多萬,這筆錢是當初她償還的手術費。她檢查這一切,決定離開。
剛離開一輝的那段日子,她無法平靜下來,眼前的山水風光旖旎,可是卻怎麼也無法走進她的內心深處。八月,她來到了海邊,望著大海,她徹底感到生命的渺小,猶如滄海一粟浮浮沉沉卻不能主宰波浪的高度。每日和潮汐相伴,她的心態也漸漸平和下來,既來之則安之。她又重新開始了新的故事的創作。
這個夏天和秋季,她像一個獨居避世的孤獨者,清晨聽風聲鶴唳,聞濤聲陣陣。傍晚觀夕陽西墜、星辰私語。和大自然交融的日子,她日漸感到一個人糾葛在感情的漩渦中是多麼的無知與脆弱。雲淡風輕的天氣,她背上行囊登山遠遊,雨水淅瀝的夜半,她用故事講述湧動的情思。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確實忘記了所有曾經的深刻,可是在夜深人靜時,那種遠遠的呼喚牽扯起所有的記憶。
矛盾與徘徊中,她接到了出版社的約稿和關於與讀者見麵的事項安排。這樣也好,也許該回到人間去了,畢竟桃源隻是超越世俗之外的夢境,凡人又怎能適應得了呢?
一周後,根據出版社的安排協商,嫣然來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一邊徜徉於山的秀麗,一邊和熱心的讀者交流談心。短短的幾日安排即將結束,這時負責這次活動的大姐告訴她:“嫣然,剛才從出版社總編那裏打來電話,說雖然活動結束了,先請你呆在這裏不要離開,有位你的老朋友正從上海方向飛過來。總編叮囑我一定要留住你。你可不能到處跑啊,免得到時候我找不到你。”聽完這位大姐的話,嫣然的第一感覺是這位老朋友應該是一輝,離開一輝後,她把自己的電話進行了特殊設定,每次聽到一輝為了找她做了怎樣的努力時,她的心就會痛上一次。可是她不想停下來被他找到,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心底深處明明渴望見到他,可是卻身不由己地逃離。這次,她沒有猶豫,回到酒店後收拾好行囊,登上了開往昆明的列車。
列車行駛在平原與高原的交錯中,一路上,嫣然想起了初次與一輝相遇的情景,一次邂逅真能成就一段戀情,這種匪夷所思的巧遇機緣竟然被自己碰到,而現在又不明緣由的逃離這段緣分。想到這裏,嫣然苦澀地笑起來。對麵,一對應該是處於熱戀中的人兒吧,在這個旅客穿梭的車廂裏竟然耳鬢廝磨起來,嫣然回避著自己的視線,突然間她感到自己老了,感情上蒼老起來。沒有了激情,更沒有了非誰不可的執著。她想,是被這冬天的冷空氣麻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