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卿用心地聆聽著彩玉的回答,時而皺眉時而滿意地點點頭。等到她聽完之後,她看著站在麵前的彩玉一陣唏噓:“青衣待本公主忠心,你雖然並不忠心,但是卻極為聰穎。”
彩玉也並沒有任何掩飾之意,她麵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就如同天邊的薄雲一樣,似乎風一吹便散了去:“忠心自有忠心的好處,聰明也有聰明的壞處。奴婢和青衣雖然不同,但是都是一心一意侍奉著公主。”
現在室內除了彩玉也便隻有上官婉卿,因此上官婉卿也並不打算在彩玉麵前藏著什麼,橫豎以後她還要用上她。
也正是因為這樣,上官婉卿的麵上也噙著一抹薄薄的笑意,就像是淩晨時那琉璃瓦上的露水一樣泛著微微的冷意:“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本公主才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說話。”
“那不知公主找奴婢是為了何事?”彩玉一直端著托盤,麵上卻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勞累之色,她隻是含著恭敬和順的笑容垂頭看著碗裏的雪梨。
上官婉卿晃了晃手上執著的白子,將白子放回了棋盒中去。那白子落到棋盒裏也便和其他白子一樣,縱然是上官婉卿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拿起來的究竟是哪個白子。
相反地,她起身走到彩玉的麵前,將黑子按在了紅木托盤上。
“若是將此次去楚國和親比作棋盤,本公主便是下棋之人,那你說,本公主應該執黑執白?”
彩玉抬起頭正對上上官婉卿幽深的墨瞳,那墨瞳深不見底,似乎要將她吸了進去一般。彩玉複又垂下頭:“自然是黑子,畢竟黑子先行,先手機會更多,可攻可守。”
上官婉卿聽到彩玉的見解,也滿意地點點頭。她隨意用茶碗裏的銀簽子叉起一塊雪梨細細品味著:“本公主也正有此意,所以這次和親,本公主打算帶上你。”
聽到上官婉卿的話,彩玉有些意外,不過那意外也就隻出現一瞬而已,她隻是點點頭謝了恩,此外並不說什麼話。
“你便不問青衣和嬤嬤本公主怎麼處理嗎?”上官婉卿反而有些意外彩玉的淡然,她也覺得彩玉和她初遇時已經大不相同,究竟是她發生了改變,還是逐步地開始展露真實模樣了呢?
“公主若是想說,奴婢自然洗耳恭聽。但是公主若是不說,奴婢也沒有資格去過問主子。”彩玉恭恭敬敬地說道。
上官婉卿深深地看了彩玉一眼,她實在是過於穩重了,但是她現在正缺的,就是如彩玉這般穩重的婢女。
“嬤嬤年老,青衣尚幼。本公主帶著青衣她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將她留在這裏陪在母妃身邊好好曆練幾年。”不知怎的,上官婉卿的眼前柔王後的怯弱的個性和青衣的柔弱卻剛強的麵目重疊在了一起。
上官婉卿歎了口氣,曆練是假,但是她隻是不放心柔王後在這後宮裏如何生存而已。若是青衣能夠盡心盡力幫襯,想必日子也好過許多。
“青衣想來也能體諒公主的苦心。”彩玉十分穩重地點點頭,“而且她之前侍奉過公主,若是留下來陪著柔王後,想必也能慰藉柔王後的思女之心。”
上官婉卿看著在她麵前行事滴水不漏的彩玉,隻覺得她仿佛已經活得不似個真人一般,事事妥當,麵麵俱全,因此忍不住問出聲道:“彩玉,你便一點錯處都沒有?一點遺漏都沒有?”
彩玉隻是垂下頭,因為青絲的遮擋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是她的聲音卻無比的堅定:“人無完人,奴婢自然有許多錯處,隻是願意包容的,卻隻有公主這一個主子,所以彩玉不能不盡心盡力。”
上官婉卿聽到彩玉這番表露心意的話,倒也不好再追問了,但是也因為彩玉的話而稍稍降低了一些對她的警惕。
“此番去楚國,一路上定有千難萬險,說不定還會遇到生死危機,若是你不願意,本公主不會強求。”上官婉卿決定還是告訴彩玉實情為好,總好過到時候她臨陣倒戈。
彩玉抬起眼眸,那明亮的眼眸裏此刻滿是堅定的星光:“奴婢早有準備,救奴婢脫出火坑的是公主,所以這次明知道是火坑,奴婢也願意陪著公主一起跳。”
聽到彩玉的回答,縱然是冷血的上官婉卿仍忍不住有些動容,她點了點頭:“如此,本公主便放心了。隻是,若是本公主不慎走到無可挽回,必須和陵蘭王決裂的一步,你會選誰?本公主要聽你的真心話,無論選誰本公主都不會責難你。”
彩玉沒料到上官婉卿居然會問出這種話題,因此她微微緘默沉思了片刻,便重新堅定道:“幫奴婢鏟除了那兩人的是公主,不是陵蘭王,所以奴婢自然也不會讓那無功的人平白撿了好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