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壓力(3 / 3)

此時此刻,對吳清晨進行手術,等同於給全球七十億人同時開刀,任何最微不足道的失誤,都有可能導致最難以想象的嚴重後果。

哪怕僅僅是幅度稍大,僅僅使吳清晨的左臂稍微有些可以感覺到的疼痛……

也許,Z國某建築工地正在高層施工的民工,左臂立刻因為毫無心理準備地微微生疼,本準備托上支架的鋼管脫手,從數百米的高空飛速下墜;

也許,美國某高速公路正在駕駛卡車的司機,左臂立刻因為毫無心理準備的微微生疼,本準備往右轉向的動作變形,卡車飛快地撞向無辜的護欄;

也許,巴西某醫院正緊張手術的另一位醫生,左臂立刻因為毫無心理準備的微微生疼,本準備切開肺片的手術刀錯位,狠狠地紮進了病人的心髒;

也許……也許……也許……

對吳清晨的確定性實驗,是一項本身幾乎不存在任何難點的手術;

是一項甚至實習生都可以輕鬆完成的手術;

也是人類上下數萬年文明史,自從產生了“醫生”這個職業以來,壓力最大的一次手術。

此時此刻,全世界人類寄於顧楓教授之手。

主席台上,顧楓教授默默地閉上眼睛凝神。

十幾秒後,顧楓教授睜開眼睛,平靜地站到小巧的器械前,操縱金屬臂穩穩貼上吳清晨的左臂上方,快速按下幾次按鈕,纖細的金屬臂頂端微微動了動,隨即迅速從吳清晨手臂穩穩移開。

金屬臂移動半米左右,小巧的器械輕微地“嗡”了一聲,所有指示燈同時變暗。

“一切順利。”

用說不出沙啞幹澀的聲音擠出這四個字,整個過程中,始終保持平靜穩定的顧楓教授忽然一陣搖晃,踉蹌著差點跌倒。

此時,吳清晨甚至還沒有反應,手術在吳清晨左臂沒有感覺接觸到任何物體時便已經結束。

顧不得年老的教授,李子平和劉濤飛快地湊到吳清晨身旁,兩雙眼睛緊緊盯住吳清晨上臂剛剛和纖細金屬臂接觸的位置。

那兒,吳清晨左臂上方,原本光滑平坦的皮膚上,多出了一條3毫米左右的淺口。

沒有任何停頓,李子平和劉濤瞬間撩起了自己上衣的左袖: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度,同樣3毫米左右的淺口。

會場響起整齊的撩衣袖的聲音,無數早已撩起,或者剛剛撩起左袖的袒露左臂上: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度,同樣3毫米左右的淺口。

會場一連串吸氣,低呼,高呼中,位置最靠前的美國領事的聲音也最先傳到主席台:“我的上帝,這就是2012嗎?”

----

幾乎同一時間。

上海,Z國生物技術集團總部,一塵不染的實驗室內,數十名撩起了左袖的科研人員齊聲驚呼。

實驗室靠近門口的位置,一位戴著黑框眼睛的年老研究員伸出的左手不住地顫動,差點掉下手中電話的話筒。

----

國都,Z國國防總醫院,幹淨溫暖的保育室內,一排排嬰兒箱旁緊貼一排排護士,沒有人理會嬰兒們曾參不齊的啼哭,護士們僅露在外麵的雙眼無一例外地瞪成了圓孔。

保育室前門正中,平日雙手最穩定的護士長剛剛彎腰揀起了失手跌到地上的手機。

----

日本,某監獄刑場,蕭蕭寒風吹過,卷走一片火藥擊發的焦味。

士兵放下步槍,走前幾步,半蹲在剛剛倒地的犯人身旁,伸手搭了搭犯人頸部,微微歎了口氣,幫犯人合上了雙眼,也拉起了犯人囚衣的左袖。

下一刻,戰士的瞳孔猛然收縮,迅速摸起腰間的步話機:“大佐,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

這一刻,全世界上百個國家上萬個城市,這樣的場景一幕幕重複上演,這樣的訊息一道道飛快集中。

對天象事件疑似主體----吳清晨先生進行確定性實驗不到三分鍾,“疑似”兩個字已經徹底失去了地位。

從這一刻開始,地球兩百個國家,兩千個民族,七十億人類的生命安全,生老病死,進化繁衍,從此多出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全新途徑。

從這一刻開始,無非皮膚的顏色,年齡的大小,貧富的差距,堅持的信仰,全球人類同時多出了一具不受自己控製,卻和自己性命息息相關的身體。

450萬年來,經曆了無數風雨災難的人類,又一次麵臨巨大的威脅。

這是最壞的情況?

不,遠遠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