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遠處的天邊,還有紅色的斜陽最後一抹的光暈,但那紅色,也是淡淡的,淡淡的,淡到近乎於沒有。透過窗看下去,花園裏的樹深深淺淺的一片墨色。
遠處若有若無地傳來一陣笛聲,在這斜陽下分外涼。
夕塵收拾完案上的書籍,筆墨紙硯一一歸攏,指尖觸過沁涼的硯石,她的心裏冷得微微顫抖。曾經一次次期待著,有這麼一天,可以為他紅袖添香,可以在他身邊靜靜站著。明明知道開始的時候,隻是不小心的一個錯誤,可是有了婚約,她自小期待的那個良人變漸漸地有了具體的模樣,是他的模樣。她不會想到家中會突遭變故,她不會想到他會那樣冷冷地嘲諷她,她不會想到他的身邊會有另一個女子,一個可以享受他的溫言細語的女子。
夕塵靜靜地站著,等著心裏的那陣冷意慢慢過去,她幾乎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也罷,從此以後,就做個無心的人,隻等著有朝一日可以洗清家中的冤屈,然後跟姐弟們團圓吧。至於他,就當曾經的一個夢吧。
夜晚,收拾過書房,夕塵低頭回自己的住所。她默默想著父親的案子,她自小養在深閨,不諳世事,不了解朝堂上的形式,可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會做出叛國的舉動,不會生出叛國的心思的。
這幾日,雲陽閣也常有官員來拜訪辛昭燁,這時候,他也並不避著人,夕塵便眼觀鼻鼻觀心地默默低頭在一邊為辛昭燁打扇。沒有人留意她,夕塵便默默地記著大家的談話,從隻言片語中搜尋和父親一案相關的信息。
念尚書叛國一案匆匆了結,朝中一向平靜的格局被打破。太子為先皇後所出,先皇後多年前故去,太子自小在太後宮中生活,與皇上不甚親近,加之太後寵溺,太子行事乖張頑劣,朝中廢太子的呼聲也若隱若現。二皇子辛銘燁則為皇上現在的寵妃魏妃所出,若非太後嫌棄魏妃出身太低,魏妃應該早已晉後位了。二皇子辛銘燁為人謹慎決斷,在朝中已有深厚的根基。三皇子辛昭燁則生母不明,他本是十九年前皇上泰山祭天時帶回的嬰兒,在宮中也無根基,辛昭燁自小行事荒誕,與太子如出一轍,十三歲那年,皇上就早早給他封王,讓他遷出宮去。正是因為皇上對他不甚在意,所以當初他因誤會一事求娶門庭較低的尚書府千金時,皇上一口就應了。而四皇子、五皇子因年紀較小,暫沒有被列入儲位人選。
原本,廢太子的呼聲一直被念尚書為首的清流一派壓製,太子也可逍遙地做個逍遙太子。現在念尚書通敵叛國,清流一派無首,二皇子一派趁機要求皇上改立太子,而另一些大臣則趁機聯合辛昭燁,讓他與太子、二皇子分庭抗禮,朝中轉眼又是風雲詭譎。
雲陽閣的大臣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辛昭燁每次隻笑眯眯喝著茶,麵對著大臣們的口若懸河不置一詞。末了,大臣們默默歎口氣告辭:“看了這個朔安王並沒有太大的野心,隻能當個閑散王爺,看來還是另找出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