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淺而稀薄的月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照進來,抬頭望去,天空中灑滿碧瑩瑩的光。

讓人從心裏覺得涼意,那麼冷……

念夕塵看著天,不由抱緊雙膝。還是夏天,然而死牢中還是這樣冷氣逼人。

三天前,大隊的人馬衝進尚書府,不由分說,抄家,土匪一樣砸爛了一切。

她前幾日剛繡好的有白芷香的羅帕,被一個粗魯地士兵踩到地上。她漲紅了臉,氣呼呼地第一次發火:“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那個紅鼻子嘴裏噴著酒氣的士兵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小姐,屬下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爹念之古勾結安南國通奸賣國,今天,我們可是奉命前來……這裏,怕是待不久了,請吧!”

她不信,什麼也不信,胸口窩著火隨著那些人走到前廳。父親已經被除去官帽官服,戴上枷鎖。

“爹,這是怎麼回事?”她又急又驚。

念之古苦笑了一下:“孩子,我是冤……不,我對不住你,我不該當這個尚書的。”

“你,就這一個女兒嗎?”京師統領紀勳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模樣,很是書生氣,他說話的時候,帶著點善意的微笑。

但那笑,在夕塵看來,也是可怕的,這是她的敵人,是來摧毀她家庭的人。

“是,我就一個姐姐。”她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是十一歲的小弟夕鏡。

“是的,我隻有一個女兒。”念之古回答說。

她掃視了一下人群,是的,今天,孿生姐姐念夕香又女扮男裝溜出去玩了。許多年,她喜歡安靜地戴著在家裏,而她夕香喜歡出去逛逛。她們姐妹倆很少一起出去,倒是很少有外人知道尚書府有兩位雙生千金的事。

紀勳點點頭,回頭對身邊的道:“尚書府家眷奴役共二百一十三人,清點一下,全部押回大牢。”

她看了父兄和弟弟一眼,小弟衝她笑了笑,有孩子的天真的無畏,也有和父親和哥哥夕康一樣的堅韌。她的心一痛,然而怎麼也想不到,那一眼,就是永訣。

自從今天她從獄卒口中聽說,她的父親和哥哥被處死。她卻一點也哭不出來,隻是呆呆坐著,直到這深夜。

兩年前,母親去世,她就接管了家務。父親堅決不肯再續弦,除了上朝就是窩在書房。她照料了家人,可現在,她卻不能去見父親最後一眼,甚至不能幫他們收屍。

想起哥哥靦腆的微笑,他說:“小妹,你倒像是咱家最大的最懂事的那個呢!”

想起父親說:“不管什麼人,隻要我的寶貝女兒不願都休想娶走她。”

她看著慘白的月光,心一陣陣地疼,她突然側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嗆得滿臉淚花,一陣熱流從胸口向上湧。

她張口,吐出一口血。

月光下,地上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然而她知道,她的父親和哥哥已經不會再回來了。想起父親托人最後給她帶的話,她知道,她不能哭。

父親說:“找到你的姐姐,還有你弟弟,你們三個要好好活下去。”

她做得到嗎?她隻是習慣了在深院照顧家人。

可她知道,她不得不堅強。

一夕之間,滿門均滅。

然而她知道,在偌大的城中,至少此刻夕香是安全了,還有夕鏡,會流放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了。

第二天一早,她偷偷喊過來一個獄卒。

她說:“請幫我給朔安王帶個口信,請他來此一聚。”

“你怎麼知道他會來?”朔安王的脾氣,沒有人敢擅自冒險。

“他當然會來,”夕塵眼裏閃著沒有感情的光,“我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三年前的夏天,並不是這樣冷。三年前的月光也不是這樣慘淡。那是個很明淨的夜晚,父親剛當上尚書,朝中官員前來祝賀,宴席就擺在前院。

念夕塵和姐姐夕香在後院打打鬧鬧。

“聽說今天他也來了呢!”夕香有些神秘地對她耳語。

“誰?”

“當然是京師最引人注目的男子了,你不知道朔安王辛昭燁嗎?”

“不,我不知道。”她老實地回答。

夕香不可思議地眨眨眼:“夕塵,你,你也太可憐了。這城中有多少官宦人家的女兒盼望得到他的垂青,你怎麼可以不忍他!……算了,來,我們偷偷溜去前院玩玩,不會有人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