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且溫婉且賢淑(1 / 2)

映畫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一個人掰著手指頭算算,再算算,發現今日是我嫁人的第三天。

燕國有個習俗,就是新進門的媳婦在第三天要帶著夫家的東西回娘家,以表示自己的夫君對自己很好。這裏麵頗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是千百年來生活在這片疆土的人都喜歡這麼自己騙自己,沒有一個新嫁娘敢因為夫家對她不好而在第三天的時候跟自己父母訴苦,因為實踐表明,所有回娘家訴苦的新過門的媳婦以後的日子會過的更淒慘,她夫君還有他夫君的父母兄弟姐妹姑姨叔舅嫂會把她往死裏整,如果她是個妾,他夫君的正室夫人也會把她往死理整,就算她沒訴苦也會往死裏整,隻不過死的不那麼壯烈罷了。這就導致了大家寧可這麼騙下去,也不願意說實話的奇怪習俗,因為大家一致認為,不說實話,對他好,她也好。

不回去訴苦不是什麼問題,帶著夫家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問題,反正雲倚那麼有錢也不會在乎我拿走的雞零狗碎。

問題是,我沒娘家。

關於家族成員問題,我以前就說過,我爹娘和師父都死了,我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連動用楚玄門都查不到他,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多半也是死了,還有我阿姐,在我爹娘去世的那天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連我師父都找不到她,也不排除是他不想找的可能性。總的來說,我家人死了一半,剩下可能活著的那一半一時半會兒是找不著的。欒玉樓看似我娘家,其實又不是我娘家,我從小到大在欒玉樓裏呆著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三個月。

所以,我今天無處可去,但是即便我是無處可去,也得去雲倚那說個理由出來。

我立在王府書房門前,等待通報的小廝返回來把我領進去。

雲倚坐在桌前,右手握著一杆狼毫筆,正慢條斯理的蘸著墨,桌子上有鋪開來的宣紙。我站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盈盈拜下:“妾身參見殿下。”

他沒抬頭,嘴角噙著一絲笑:“夫人有何事?”

我咽了口唾沫,道:“殿下,按照習俗,今日妾身應該回娘家省親。”

他抬頭看了看我:“哦?”

我道:“按理說今日妾身應該帶上些王府的物什,隻是……”

一縷不耐浮上他的眉梢,打斷我的話:“怎麼?打理賬務的人不肯給你銀兩?”

呃……。

我繼續道:“殿下,妾身沒有娘家,所以想請示殿下,妾身認為今日不必出行。”

“準了。”然後看了看窗外:“沒什麼事的話,先退下吧。”

回我的園子攏芳閣的時候,要經過王府裏最大的一個花園,裏麵種了許多珍奇的草木。有一種叫夏秋木的樹比較特別,正如它的名字所說的那樣,這種樹不在秋天落葉,但是它又不能總不落葉,所以當春末夏初的時候,新葉子長了出來,把舊葉子都擠掉。於是就會出現夏天像秋天一樣滿地落葉的情景。現下正是夏秋木換葉的時節,樹上的嫩葉綠油油,樹下兩個穿得綠油油的小婢女背對著我們在掃落葉。

其中一個說:“阿枝,我昨天掃地的時候,遠遠的瞧見了前幾天嫁進來的側妃娘娘的背影。真是美人啊。”

另一個說:“昨日我瞧見了側妃娘娘的正臉,啊呀真是挺嚇人的。好端端一個極美的人,臉上偏有一塊毀了。”

第一個來了興致:“快說快說,怎麼個毀法?”

那個被稱作阿枝的人道:“你見過後廚處理被殺的魚沒?”

“當然見過了,我在王府幹活前我爹是賣魚的。”

“側妃娘娘的左臉,就好像是被刮了鱗片的魚皮上的紋理一樣,還是血紅色的,嚇死人了。”

“啊?可惜了,側妃娘娘雖然出身低,但是聽聞她在欒玉樓潔身自好,從不見人,隻是偶爾撫琴,聽說那琴聲,就是宮裏的樂師都會自愧不如。如此雅致的一個人,街上到處都傳她有多麼溫婉賢淑的名聲,就是涼川城裏許多名門望族的公子都盼著可以娶她做夫人。要不是那皇上道聖旨下來,側妃娘娘肯定不會嫁過來的。”

“噓,你小聲點,你個死丫頭不要命啦!”

我聽完她們的對話,心中很是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