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在苗嶺南部,紅水河注入的巴盤江與清水江交彙處,原三叉河河段一帶曾踞紮著這樣一群百越族人的後裔——布依族,他們是一群依山傍水勤勞與智慧皆並,且能歌善舞的古老民族,以水稻為食,故而善於種植水稻被美譽為“水稻民族”。他們有自己古樸的語言、文字,信仰,人文風俗,還有許許多多廣為流傳的美妙故事。

在這片得天獨厚而祥和的土地上,他們不懈勞作、繁衍生息、世變,越演使家園、族群越踞越大,如今族群大到可以由原本的同宗“變異”達至互通婚約之地。一如打郎村的萬當與打岱村的蓮蓉,便實屬這一層“同宗‘變異’的關係”。兩村挨得很近僅隔一條巴盤江,相望一座石孔橋;此橋叫岱郎橋,於乾隆二年築成。

布依族人興祭祖,為多的是信奉祖神,尤其是信奉他們的太陽神——當萬,和月亮神——蓉蓮。布依族有這樣一個美妙的神話傳說,相傳有一對年輕的布依族夫婦,為了給黑暗的人類帶來光明,夫妻倆不惜生命舍身化為太陽和月亮照耀人間的動人故事。族人們為了紀念這對舍己為人的夫婦,便把太陽管叫當萬,月亮管叫蓉蓮。這個唯美而感人的故事,被後繼的族人代代相傳,時至今日而被世人皆知。略微懂些布依族語言的你會不難發現這兒的長輩們常常以“當萬、蓉蓮”來稱呼其晚輩們,有時會稱呼到一些來做客的客人們身上,很親切也很神秘,一家裏,也總會免不了有好幾個“當萬”和“蓉蓮”的共存,很是趕時髦,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們情感與智慧的需要。

在農曆乙巳年九月初八,卯時時間,打郎村下坡寨楊家溝的木匠楊元通老漢喜得一子。老來得子的他最是歡呼不盡,愉悅不泯了,但是在興盡之餘,卻著急、為難的不知該為這幼兒取甚名字,想是取甚好;取甚不好,對於一個一字不識的憨厚老漢來說,欲取個吉利的好名字,確實是很熬人來的。他智慧拚盡,最後依舊無濟於事。

大約熬有三天的樣子來,楊老漢突然間想到五年前下到他們村寨的知青——喻曉蓉,她是個鬼馬精靈的姑娘妹,人不僅模樣兒好,還很和麵可親,在同批來的女青年裏頭數她最俊最千般活潑,萬事總有你想不到她完完全全知曉的稀奇古怪事。楊老漢暗自思索一想到她能為自己剔除這塊心病之後。不覺眼前一亮,便馬不停蹄的前去他們寨隊哪兒打聽來喻曉蓉先前留下的住址,稍即秘密托人書信寄去。

在信寄出去的第四天裏頭,北對岸宗親世商楊通保家也誕生一嬰,因由是個女孩兒,還是個頭女,被思想封建、重男輕女的通保夫婦嫌憎不待喜歡,時暇裏見人了還不臊皮麵的妄說:

“請先生來算,講俺家擾了彗星之神,特意派……是來克親毀家的,萬千留不得在。”

幼嬰欲送人的節骨眼上,卻被依舊封建更為古板的“郎岱鄉八音彈唱家”通保老父阻遏,老人冒險阻礙是有其緣由的。他常思兒輩子代無一人對“八音彈唱”起趣,思量害怕自己蹬腳那天無人接手他辛辛苦苦搭建的攤子,既就萌生他意,隨即執意將這個繈褓中的雛嬰留了下來。並為這個嬰幼兒取了一個“怪異”的名字——蓮蓉。

這個怪模怪樣的名字很快就被傳到南岸去,傳到楊家溝去,傳到楊元通老漢的耳朵裏。傳至當晚,元通老漢倒床到熟睡之間,一直反複琢磨這個“怪異”的名字,最後竟發現有新意其中“女娃兒叫——蓮蓉,男娃兒可以不可以叫萬當呢?”他翻來覆去的研究推敲,待行得通的後不由自主的叫喊“有了,有了……”,連續忘我的喊了三聲,一喊便把旁邊熟睡的夫人吵醒了,那婦人慢悠悠地側過身來,橫著冷眉耷下臉道:

“大半夜的,不挺屍,還狼哭鬼嚎甚?”

婦人責罵完後,單手撐起來瞄了一眼竹床裏的幼兒,見其酣睡,便安心的將那半個身子縮回去繼續麵朝裏間睡去了。老漢見她置之不理、事不關己的式樣,便沒去擾神她,在平日裏,他早已對這個婦人的掃興和漠不關心的態度習以為常,不過時間並沒有將他籠絡或是統治掉,將其製的服服貼貼的,他依舊還在格物還在奇思好學。因為興奮的緣故,他早已睡意全無,他開門踱出去站在屋簷下,涼風肆意,冷風嗖嗖的,他也不覺得怎麼冷,院子裏一棵瓷盆粗細的白梨樹正在被秋風肆虐,葉子沙沙的作響,他無意的輕歎一句“又該翻生土了”,聲音裏填滿了興奮和苦中作樂的暢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