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過男子的背影,心底慢慢盤算起他的身份。
“泣泱公主,這處便是嫦清殿;本王有事先行告退,還請公主在此歇下。”男子狀似無害地笑了笑,不給拒絕的機會,便轉身離去;我看著他不染留戀的背影,若有所思。
梧桐樹下尋了處幹淨的石凳坐下,平息有些紊亂的氣息。
“殿下,無事吧?”箐竹遞過方錦帕。
“無礙。”安慰狀拍過她的手,“適才那人是十六王爺蕭琥曦?”
箐竹點點頭,附耳輕聲道:“探子回報這西央十六王爺是現唯一還活著的西央皇帝的胞弟了,據說是因為這人主動放棄了傳位聖旨。”
僅僅是這樣麼?隻怕並不是表麵所見,越是隱秘的東西才越有價值。
靜坐在樹蔭下,陽光穿透樹冠直直落進眼底,斑駁在身側,寒氣卻襲上雙腿,猶如針刺。
我猛然捏緊了雙手,任緋色指甲刺透掌心,指縫縷縷紅絲飄落。遣退一幹宮人,才放任自己傾倒在地。
“殿下!”箐竹扶過我,自內襟白瓷瓶倒出數枚暗色丹藥;卻被我推散在地。
暗色丹藥散了一地,胡亂抓了幾顆用力碾碎,淡淡苦澀蔓延,衝散空氣中的暗香。
眸光漸漸渙散,萬物似被薄霧羽化,朦朧不清,直至墮入一片蒼白。
誰在遠方吹起長蕭,一影成雙人;白衣勝雪,青絲翩然;讓我無端落淚。
幽然轉醒已然是次日清晨,入目滿室桃紅。
我費力支起上身,錦被滑落;還甚微涼的清風穿堂拂麵,竟還有著些許花香,磕上眼簾,腦中幻出朦朧的身影。
“殿下可是要起身?”沐錦輕聲道,“西央皇上已派人在外等候。”
沐錦是沐歌的胞姐,性子雖比不得沐歌沉穩,打理瑣事卻是順手。
我點點頭,半倚在她身上起身,纖長素手指節分明。
喚來隨侍更衣,著意選了一套緋色長裙,著了件蜜色的外衫;及地青絲挽成單髻,插了根暖玉紅簪,別了葉狀耳墜,指腹沾了些淡粉色胭脂點在唇上,抿唇化開;看著銅鏡中恍若他人的自己,勾唇淡笑。
“殿下還未曾這般著衣過呢。”柒羨拿過另一盒胭脂道,“殿下臉色蒼白,還需塗些胭脂遮掩才好。”
柒羨是師父特意放在我身邊,平日裏負責我的梳妝。
我搖頭不語,取過方素巾掩麵,走出寢殿。
墨卿言早已在庭院中等待,見我打扮成如此也隻是笑了笑,並無多言。
路過院庭,香氣更盛;一粟桃花靜靜盛開在牆角,不奪目卻已然勝似明珠。
遣人折了柄桃花,指尖劃過粉白色花瓣,把玩許久直至指尖沾染了縷淡香適才斜插發間。
帶路的丫鬟見我此舉不解:“泣泱公主?”
“恩,帶路吧。”我卻不多解釋,隻垂眸淡道。
桃花?嗬。
我伸手借撫眉遮去眼底的嘲諷。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這是懷戀還是警告?又或者二者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