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婚(1 / 1)

天戎二一年四月初二日,天未大明,左相府燈火通明。

那滿目的火紅,襯著燭光,更顯喜氣明亮。

相府其一偏院,內屋。梨白屏風後,明鏡中,一張淨白無疵的臉龐未施粉黛,一頭青絲順直地鬆散躺在素白的中衣上。

那上方,著吉紅宮裝的女子手執梨木梳,正為鏡中人打理那滿目的青絲。動作緩而慢,輕而細,直至一梳梳至發梢,才將青絲分開,細細梳理後,慢慢將其攏起,鬆鬆地梳了宮中最為簡潔的發髻。

待得女子將那白玉簪放於發間,牢固好托起的發,天已大明。

屋內的紅燭已然撤下。

梨屏後,著桃紅色衣裙的侍女井然有序地立於兩旁,每人手中皆托著物品。

那位鏡中人梳理發的女子望一眼鏡中人,低聲道,“請紫妃娘娘移步,奴婢為您更衣。”說罷同身旁的侍女小聲吩咐。

片刻後,端著物品的侍女陸續而入,將手中之物遞於女子跟前。

那鏡中人從木椅上站起,瞥一眼那侍女手中托著之物,奪目的火般的色彩隻一眼便過,餘下的唯有不變的淡然。

唇邊,一抹不知寓意的淺痕滑過。抬起雙手,便等著他人替她將那衣物穿上,將她獨愛的素白掩埋在哪耀眼的火紅之中,再也找不到平素如梨般的清雅。隻未施粉黛的雙頰依舊如昨。

焦慮、緊張、期待是待嫁少女此刻應有的心境。隻是眼前的女子,除外。將這所有的一切視若無睹事無關己那般。

一切就緒,已過了兩個時辰。

接著便是女從嫁禮節,隨父入祖祠,行拜禮,此親人,而後坐上前來迎接的輦車,自此而去。

這一去,免不了腥風血雨……

書蝶紫安然坐於車中,眸光淡淡如廖星。漸行遠去的人潮,她始終未曾改變位置。如若她回過頭便會發現,身後有一道目光正隨她而去。那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的白衣男子,眼睛氳起了朦朧的迷霧。

書藍楓怔怔,當她著那身妖豔的衣物進入他的視線時,他的心便似被利刃劃過,淌著和她著的衣物同色的液體。疼,卻抑不住那股暗流。即使她不喜愛這樣明麗之色,可依舊是美的,是幹淨的,卻亦是尊貴的,又仿似孔雀般,立於群,淡傲,卻不孤。然而這份氣度,這份從容淡然,卻要用於那兒,成為偽裝,不是他心心疼愛的妹妹,也不是那個溫文男子誓說的妻……

終於,終究,都會消失麼?嗬,他自嘲的笑著,目光依舊追隨著那已然消失在街道遠處的身影,修長多磨的雙手緊緊扣著。是了,再見之期已遙遙……

有血絲,至指縫尖滑落,淌於石階之上,滴滴妖豔似罌粟他卻,渾然不睹。時間,靜靜流淌。

身旁,忽地傳來一道熟悉中透著無奈的聲音,“楓兒,回首罷……莫要耽誤了時辰,”語未歇,“堂堂北司將領,莫要這般模樣讓人看了笑話。”說罷獨自一人抬步,走進內府直直往自己住處而去。

書藍楓回眸,望著緩行而去的背影。他這才發現這位看著他們二人長大的父親,蒼老了許多……那吉紅色的消瘦身影,失了往日的溫厚,如那滿院落梨,敗謝頹然地不知往日所蹤何處去了。這事的他不再是那個在人前倜倜而談的左相,失了一國相爺的風度,隻是一位父親,疼愛女兒的父親,舍不得女兒的父親……

他輕顫,有不住的心疼在心間蔓延著。提步,快速跟上眼前人的步伐,一同向前而去。

皇宮內

各種禮節正在行進。

祭祀曆代先帝,起誓,立妃位……

冗長繁瑣的大典結束之時,已是夜晚。

燃起的燭火照亮了整座皇城。未眠的百姓三三兩兩到皇城門前,欲要身心感受於這難得的熱鬧中。雖未能進入皇城身在其中,卻也是滿足的。

正在宮裏參加盛宴的大臣及其家室,為即將開始的盛宴而滿懷期待著。臉上,盡是笑意。交談聲或大或小,那被挑起的熱情,充斥了整個皇宮。

正是夜滿時,竹蘭修攜紫妃而來。眾人皆禁語,收斂了好奇之心。

此時的紫妃已然換了宮裝。卻依舊是似火的紅。今日,這色兒便是主角兒,她並未讓她喜愛的白來此。

侍衛將兩人引到主位便退到了一旁。竹蘭修卻依舊合著兩人的手,一起坐到了主位上。

台下有驚訝聲,他卻當做不曾聽到,對著身旁之人微笑。他這是要告訴這些臣子,她是獨特的。那時的皇後雖也同在主位,他卻不曾多看她一眼。

書蝶紫亦有驚訝,片刻卻又釋然。身旁之人,要的便是如此效用罷。隨而朝他一笑,便回眸,望向了台下。不經意間掃過眾人,卻明白地倒映著那舉觴獨飲的白色身影,身身落寞,卻一派寧靜。

他旁,那從容淡定的女子,便是那傾國傾城的顏雅罷……

淡然一笑,不再多看那二人,望向身側的一國之君,不再飄離,隨著一同接受眾臣之禮。

自此,她便隻是他的妃,再無關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