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兩碗豆腐腦,一碗不放香菜,一碗不放辣椒,外加五塊錢的油餅。”來到小攤前,張文浩熟稔的招呼道。
“稍等,自己找位子。”小攤老板說不上熱情,也說不出冷漠,隻是一臉平靜的忙活著手中的活,一會兒盛一碗豆腐腦出來,一會兒又趕緊轉身翻一下身後鐵鍋裏的油餅。
好不容易看到有位子空出來,張文浩趕緊上前占了下來,麻利的把前麵兩人吃過的碗收走,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了擦桌子,招呼鍾洪濤坐下之後把便攜筷放到鍾洪濤的手邊,趕緊又去端來豆腐腦。
一係列動作連貫而又自然,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不知道還以為兩人在一起吃過很多次這樣的小攤了,卻不知道,這其實是張文浩第一次陪鍾洪濤出來這種地攤吃早飯,隻是因為張文浩對於為領導服務這一項已經相當熟稔,這才給人以錯覺。
不過,張文浩自得的同時又有些自卑:這玩意兒做的再好有什麼用?除了能讓鍾洪濤對自己的表現滿意一些,其他的還能有什麼?如果是在一些相對比較重要的場合,或許自己的此舉能為領導增光添彩,但是,此刻,自己這完全就是孤芳自賞,周邊這些吃飯的人,人家會管你這些嗎?人家關心的是自己如何能花最少的錢吃的最飽,然後能快速的再去掙今天的工錢,至於其他的,頂多算是茶餘飯後人家的笑談吧!
難道,自己天生就有做奴才的潛質?天生就喜歡侍奉人?
這一刻,張文浩的心裏極其不平衡,但是,卻不敢有絲毫的表現,因為,他還是很看重鍾洪濤的看法的。
“很香”咬一口剛出鍋的酥油餅,鍾洪濤愜意的說道,這種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享受到了,自從坐進了寬大的個人辦公室,享受到權力帶來的快感之後,這種生活中的愜意在一點一點的消失,總是害怕出門的時候會遇見熟人,總是害怕自己站在公眾麵前,於是,盡力的可以避免自己出現在一些私人場合,即便是以前所享受到的那種陪家人孩子逛逛超市的家庭幸福感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沒完沒了的會議還有那些想要推脫卻總也推脫不了的應酬。
這一刻,鍾洪濤甚至有些懷念當初自己沒有當領導時的時光。
當年,他也曾經經常到這個小攤來吃東西,當年,他也可以隨意的跟一些人閑扯,但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奢求。
聽鍾洪濤說很香,張文浩隻能附和,領導的秘書,那就跟領導的影子一樣,必須是時刻跟緊腳步,有人曾經說過,即便是大家都說地球是圓的,而唯獨領導說是方的,那你這個當秘書的就必須說是方的,你就必須跟領導保持一致,必須一致對外,否則,你就會被領導一腳給踢開。
兩人閑聊著,張文浩發現鍾洪濤的臉色相比較剛才而已似乎好了不少,不知道是真的這豆腐腦油餅的口味不錯還是因為被環境所感染,亦或者說,鍾洪濤這會兒已經把自己的心情調節過來了。
隻是,旁邊桌上的一番談話,卻是讓鍾洪濤剛剛調節過來的心情又是陰霾一片。
“昨晚上看新聞沒有,聽說一個副市長因為貪汙受賄被自己的情人給實名製舉報了,結果直接完蛋了。”
“咳,這樣的事情還少嗎?隻是有的報道有的不報道而已,鄉鎮裏麵還有縣裏麵的那些領導,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領導,人家是不屑於曝光的,再說了,這玩意兒也是好事,管它怎麼弄得呢,隻要是能把那些貪官全都幹掉就好了。”
“這年頭,搞倒貪官竟然都需要情婦了,不知道還養著紀委的那幫子人有啥用。”那人哧溜喝一口豆腐腦,猛地咬下一口油餅,話裏話外都寫滿了對政府的不滿。
“指望著紀委搞貪官,做夢去吧,這些人都是穿一條褲子的,這年頭,得罪人的活誰也不願意幹。”旁邊的那人立馬附和道。
“行了行了,不說了,我這裏到點了,你慢慢吃吧!”那人掏出手機看了看,隨即把手中的一塊油餅猛地塞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騎上身邊的摩托車離開了。
張文浩收回自己的眼神,發現對麵鍾洪濤的手在劇烈的顫抖,手背上青筋畢露,臉上更是漲紅一片,明顯就是氣火攻心,看到這一幕,張文浩心想壞了,領導這是生氣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領導當著那人的麵發火可就不好了,想到這裏,他悄悄的放下手中的油餅,想著如果鍾洪濤真的跟那人吵起來,自己必須做好保護領導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