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時,已經是六點多了,大家都吃過飯從食堂陸續的趕回來,加入了為了彼此熟悉而開始的談話中。但是這場“臥談會”卻並不是很讓我開心,因為幾個人的性格天差地別,董玉總是那麼鋒芒畢路,張牙舞爪,每句話都占盡上峰,絕不示弱,而且處處挖苦諷刺可憐的劉;而小樂卻讓我很不自在,因為她總是不斷的稱讚我,誇耀我,在把我誇得輕飄飄的同時,也讓我感覺到,她凝視著我的目光有些異樣,但是具體是什麼樣的異樣,我卻說不出來。
至於那個神經兮兮的沈月,她自從回來以後,就一言不發的坐在我邊上的床上,在一個白皮本上寫著什麼。
她是個極其古怪的家夥,素麵朝天,但皮膚很細膩,而且她看上去像個尼姑,因為她似乎是把頭發全部盤起來堆在頭頂,用一頂素色的粗布帽子嚴嚴實實的遮蓋好,齊眉勒著一條墨綠的毛邊粗布抹額,把青春掩藏得不露一絲顏色。
說實在的,我很討厭這樣的裝束,要標新立異也沒必要學尼姑嘛,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個……是個……哎?有一個詞語忽然在我腦袋中一閃而過,如此熟悉卻又實在回憶不起來,到底她的這個裝扮向是什麼呢?我很用力的去回想,忽然,右胸口一陣絞痛,我大咳了一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就“嘎兒”!
“怎麼了?小雪。”沉穩冰涼的聲音響起,不用猜就知道是沈月的,我勉強睜開眼睛,疼痛漸漸減弱。她放下本子望著我,目光盈盈,像一對水晶做的珠子,雖然找不到多少關切的顏色,但是就是讓人看著很舒服。我想,如果她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不需裝扮也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
“沒什麼,還好。”我說,她又轉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沈月,對嗎?你寫的是日記吧?我看你寫了半個小時了,是不是長篇連載啊?”董玉正吃著從劉那兒搶來的梨。
沈月頭也不抬,語氣明明很孤高卻盡量平和的說:“嗯,算是吧。”
“那,你經常寫日記的吧?嗬嗬,真的很有恒心,我就不行,寫兩天就扔了。”小樂抱著腿,坐在床上笑咪咪的對她說。
“嗯,還好啊,十年了呢。”仍然是那種語氣,隻是對待小樂的時候,微微抬眼。
“你有很多傷心時嗎?”董玉的話大家把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她身上,連劉也忍不住發問了。
“啊?”沈月微微詫異,似乎有些前所未聞的味道,而且抬眼,開始打量劉了。
“隻有遇到傷心事的時候,才會去寫日記啊,我也寫,好多好多,都搬不動。”她說著,把頭埋在被子中,聲音漸漸小了。
“是嗎?很羨慕呢。”她玩味的笑。
羨慕?!我沒聽錯的話,她說羨慕?一個會羨慕悲傷的人?難道她沒有悲傷嗎?我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她說過那句話以後,就再也沒人說過什麼了,所有人都隻是靜靜的思考著什麼。漸漸的,天黑下來了,雨也漸漸大了,大家都折騰了好幾天早就精疲力盡了,都早早在內置廁所洗漱完畢,爬上床準備睡覺了。在關燈前,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劉對麵的床還是空著的,看來今天她是不會來的了,唉……算了,別管別人了,我還是好好的享受一下真正意義上的床吧!而不是潮濕擁擠的船艙!
這麼想著,我很快就在一片純粹的黑暗中漸漸失去意識,漸漸的進入睡眠……
“滋……哢”
嗚……門開了?誰啊?不是有內置廁所嗎?怎麼……
朦朧間,我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一股涼風夾雜著雨味卷過來,讓人很不自在,或者說是……恐懼,我一想到這個詞語,馬上就清醒起來,耳朵似乎也異常敏感,開始注意身邊的動靜,卻隻有一根根寒毛倒立的聲音。
“啪…………啪…………”我的心一驚,這聲音似乎是剛淌河出來沾滿水的鞋子,每走一步都會發出那樣滲人的聲音。我捏著汗水,竭力不抬頭隻把眼睛向上翻。果然,一個水腳印出現在走廊昏黃的燈光鋪就的小路上。
“啪…………啪…………”又是兩個腳印,向裏麵“走”來了!可是,可是這光有腳印沒有腳啊!這時我才明白過來,恐懼的心跳是什麼滋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嗎?它要來幹什麼?難道又是傳說中的宿舍鬧鬼、冤魂宿舍什麼的嗎?它、它是為了報複而來的嗎?我一邊思考著,一邊看著腳印向屋內延伸,一步,一步,走向那張空著的床位。然後我聽到了鐵支架的扭動聲,那個腳印上床了!它在潔白的床單上烙下兩個小小的腳印。
“哢嚓——!”九月的雨天,仍有驚雷炸響,在白光籠罩了一切的時候,我也看到了腳印的主人——一個嫻靜溫雅的女子,她的手中抱著一個娃娃,娃娃的眼睛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在發現了我的凝視後,兩個“人”全都笑了,不一樣的麵孔,卻是相同的邪惡!
“碰!”門,緊緊的關上了,在那一瞬間,走廊的燈光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