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晨,驛館。
白衣女子臨橋站立,烏黑色的發絲未曾束起,任由風輕輕吹動,這女子該是三十多歲的樣子,麵容之上卻是如同二十歲的妙齡少女一般,嬌嫩,白皙,靈動的媚眼隱約勾魂,眉山秀麗,朱唇輕掀,似九天的仙女,誤入了人間。
寧音看著眼前的景象就如同回到了那年杏花微雨師傅曾細心教授自己舞技的那一個盛夏,心中漫起無邊思緒,真實的笑意也湧上臉頰。
寧音急急大步奔向橋去,抱住玉茓的那一刻,眼睛卻不知為何濕潤了起來,終於,時隔近六年之後再次喚出了那一聲,“師傅。”
費盡全力。
“寧音啊,都是大姑娘了呢,比我還高了。”玉茓伸出手順著寧音的額頭慢慢勾勒出寧音的麵容,手指微微顫抖,抹去了寧音的淚。
“師傅會在雲海待幾天?”寧音的眼睛一瞬不曾在玉茓身上移開過。
“十日。”玉茓低頭歎息,錯過寧音直視而來的眼睛,拉著寧音的手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說道,“我給你做了金絲芋頭,酒釀丸子,還有糖醋鯉魚,我記著,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不過,我隻給你做過四次,可是每次,你都吃的特別幹淨,絲毫不剩,還一直誇讚我。”
寧音用盡力氣點頭,哽咽的拿起了筷子,卻已沒了力氣夾起任何東西,淚水滴落在石桌上,發出“啪啪”的聲響,格外的悲切。
“師傅,你還好嗎?”十分老套的問話,卻也是寧音此時最想說的。“我給師傅帶來了《九樂琴譜》哦,師傅不是一直想尋到的?”
“好。”聲音細弱,量是向來處變不驚泰然自若的玉茓,此刻的心中也有了傷懷。
玉茓看到在寧音發間插著的紅寶石金步搖突然笑了,摸了摸步搖的流穗,“你帶著它,就好比如我年輕時一般。”
寧音也笑了,“師傅老了嗎?”
“不是人老了,也不是心老了,我呀,隻是想過安穩的生活了。”玉茓的臉色突然柔和了起來,充滿了幸福。
寧音了然,又很為師傅開心,眼光看向了不遠處和元初一起正襟走來的氣度不凡的男子,調笑著對玉茓說,“師傅想過安穩的生活,是因為師爹嗎?”
“啊?”玉茓遲疑著回頭站了起來,輕笑,“諱域,阿初,你們來啦?”
“師爹。”寧音也隨之恭敬的站了起來,衝簫諱域行了大禮。
簫諱域伸手扶起寧音,剛毅的臉上刻意的挑起了嘴角,“寧音快起,都坐吧,不必拘禮。”
“是啊,寧音,阿初,你們都坐,可不要顯得像是我們和你們差了許多年紀了一樣,寧音啊,雖然你師爹已經四十有六了,但你師傅可還是個不到四十歲的人呢。”玉茓玩笑著說道。
“唉。”簫諱域咳了咳嗓子,卻並不生氣,反而握住了玉茓的手。
寧音笑眯著眼拿起了桌子上的酒壺,沒仔細聞過就篤定地道,“是桃花釀,師傅,你可還曾記得,你經常在我家的那棵梨花樹下喝下一整壺的桃花釀,任我怎麼勸都不行,沒辦法,我就隻能在你喝醉了之後把你扶回房去,每次都費了我好大的力氣呢。”
玉茓衝著對自己一臉愧疚和憐惜的簫諱域輕輕的搖了搖頭,又回憶著說,“這我怎麼會忘,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喝酒,就是在你十一歲的那年,陪我喝了一杯桃花釀,這也應該算是你第一次做那麼離經叛道的事情吧。”
元初接過寧音倒滿的酒杯喝了一口,“我說呢,齊寧音怎麼比其他女子都能喝酒,原來是從小受了師娘的熏陶。”
簫諱域寵溺的點了點玉茓的腦袋,“你呀,可都教了人家什麼東西,誤人子弟。”
“嗬嗬。”玉茓給寧音,元初都夾了菜吃,滿目的慈愛,又注意到自己夫君不悅的眼光,狡黠的眨了眨眼,也給簫諱域夾了一塊魚肉,“你也吃。”
------題外話------
無以言表,願世間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