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a城火車站廣場外,人流迸湧,喧嘩鼎沸,一場聲勢浩大的人類大遷徙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我背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站在寒風中,舉目四望卻沒有看到那一道身影,我戀戀不舍地歎了口氣,正準備轉身也加入到這場一年一度的大遷徙中。
剛一轉身,忽然發現那一道清麗身影正站在人群的不遠處,一臉笑意地望著我。我呆了幾秒,臉上雖然表現得很鎮定,但內心卻像是經曆了一次潮起潮落。
兩個人如同兩尊默契的泥塑,就這麼站著,望著彼此,誰也沒有說話。因為依我們兩個人的性格,越是在這樣的送別氣氛中,我們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為好。
和君子相識是在畢業實習的那年——我們都差不多二十一二歲的樣子,身上稚氣未脫,卻故扮老成,對未來充滿了盲目的自信,都時常幻想有朝一日能活得光鮮靚麗,以至於可以“為所欲為”。
我抬頭望見巨大的石英鍾指針像是定格在了十二點,天邊略帶羞怯的陽光,暖暖地傾瀉在君子的身上,她脖頸上的那條灰色條紋格圍脖頓時變得光鮮亮麗起來。許是站得太久了,她縮了縮脖子,雙腳在原地跺著小碎步。
我適時地了打破了這一刻的沉默,說:“你都不挽留一下我嗎?”
君子嘿嘿一笑,不像是一個專門來道別的人:“我知道你心意已決,好好上路吧!”
我抬頭45度角望天,故作哀歎狀:“哎,真是沒點感情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是冷血動物嘛…”君子嘴角揚了揚繼續笑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當然知道這是君子一貫愛自嘲的作風。
如若換作之前,我肯定要笑侃一番,隻是現在卻突然沒了那個心情,我說:“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冷血動物,而你肯定不是。”
“為什麼那麼肯定我不是?”
“因為你愛笑。”
“我天生就愛笑。”
“所以說愛笑的動物又怎麼可能冷血?”
“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
“等等…你敢罵我不是人?”君子先是一愣,剛還是淑女的造型,轉瞬間成了一副潑婦模樣,笑鬧著掄起拳頭就要過來捶我。
“你自己說的哇,我可沒說…”
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回蕩在這人聲鼎沸的廣場上,漸漸消融在了將將化開的雪地裏,如同一串美妙的青春樂符,偷偷埋藏進了時光裏。
“車要開了,我走啦!”當巨大石英鍾上的指針,重新擺動起來的時候,我抖了抖了肩上的黑色背包,朝君子揮了揮手。
“去吧!一路順風。”君子臉上依然淡然如水。
“你不想在說點什麼嗎?”我笑問。
“喂,這樣依依惜別,我真要受不了呀…”
“哈哈…”
走了一段距離,我回頭自信滿滿地向君子揚了揚手:“等我混好了,你要過來哦…我罩你…”
如果能混好的話,這最後這一句大概是說給自己聽的。
最後遠遠望見,君子手舞足蹈地向我揚著手,臉上依然掛著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也不知她是否聽到了我最後說的那句話。
直到混進了人群中,我依然沒有敢回頭。
我呆呆地望著車窗外的湖光山色,心中倒影的全是那一張笑容滿麵的臉孔,宛如一副淡彩畫,清新淡雅卻不失本色。
此時突然想起了大詞人柳永的那首‘雨霖鈴’:“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誰人會說?”。縱然矯情,卻似乎恰如其分地表現了當時的心情。
我想,再見時,縱有千言萬語,也終會化在那相視一笑中吧?
2.
關於君子,人如其名,她有著如君子一般的坦率性格,但是卻沒有如君子那般的低調風格,所以大部分時候,我們都一般都笑稱她為“偽君子”。
然而,她對於我們給她安的特別“昵稱”,卻總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態度。為此她還經常自嘲曰:偽君子又如何?至少我還是個君子。
那年夏天,君子喜歡留著一個當時非常流行的丸子頭,一頭烏黑的頭發襯著小麥色的麵龐顯得精致舒然,臉上時常掛著“放蕩不羈”的笑容,正如這炎炎夏日的風。
“想不到,你還是個做銷售的高手呢…”我一手拿著售樓宣傳單,一邊走在君子的身側笑侃說。
“那是,吾乃天生麗質,必堪大用…”君子了揚手中最後一張宣傳單,看起來超級自信地邪魅一笑。
“天生劣質到是真的,你這樣看起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要是不了解你的人,肯定會離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