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家客棧還真不是一般的客棧,也不知道姐姐什麼時候才能來,我一天須仔細留意,免得和她錯過。楊浩然一覺睡到大天亮,洗漱了便招呼小二往他房間裏送來一些吃的,他一開門,就發現那老掌櫃站在櫃台那裏偷偷往自己這裏看,他權當什麼也沒看見,出入客棧的時候偶爾朝正在窺視自己的老掌櫃打個招呼,倒使後者猛然間尷尬難對,笑容僵固,幾日下來,楊浩然吃飯睡覺沒有一絲異常,那掌櫃的漸漸也不再留心於他。 風月縣的夜市最遲到子時便全都撤去,這時道路兩旁的房屋都在一片片黑影中潛藏起來,青石板街上泛著闌珊冷光,星光點點,萬物皆眠,犬吠聲息,路景幽幽。忽然被月光照亮的青石板上飄過一個黑影,輕柔而快速,使人竟覺得是個錯覺,打更的人揉了揉眼睛抬頭在天空急忙尋找,隻道是月宮的仙子下凡而來,但除了滿眼繁星和一輪清月,再就沒什麼了,他故作喪氣的歎了口氣,漫不經心地一敲鑼兒,拉長聲音喊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而那個聲影這時已經落在了一處三層木造的樓閣前,她在門上有節奏的敲了六下,聽到了裏麵小門一響,傳來一陣輕輕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沒有任何語言,那扇門開了一條口子,那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去。
“小姐,怎麼這時才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充滿了擔心,他這時終於鬆了口氣:“路上還順利吧?” “有點事情耽擱了一下,沒什麼——”那個黑影說道,從聲音聽來是個年少的女子,她似乎已經習慣在黑暗中說話一樣,從容不迫道:“梁大哥去哪了?” 那老者道:“他說上京那裏又有情況了,趕回上京去了,小姐,你這次來風月縣要住幾日啊?” “也就三四天的時間。”那女子說道。這個夜班忽至的女子正是蕭紫凝,她為了打聽楊浩然的下落一路而來,這才晚了時間,雖然兩年多來她自己一直堅持不懈,但卻麼有得到楊浩然的絲毫音信。她當時為了靈血珠答應王子畏照顧楊浩然,之後又是為了楊浩然又將靈血珠拱手相讓,幾年來這般辛苦,其實早也不是為了信守給王子畏的諾言了,而是因為楊浩然於自己同樣淒苦的悲劇使她將楊浩然真的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對她來說,一個姐姐理應不惜一切保護自己的弟弟。隻不過這件事情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做,他不想讓自己身邊的人肩負起更多的責任,雖然她的責任早已多的說不清,多的自己有時覺得自己都扛不起來了。
“小姐,客房都給你備好了,還是靠近荷花池的那間,左右房間也特意給你空著沒有人住,我這就帶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也去休息吧。” “是,小姐。”老掌櫃的在黑暗中還不忘朝她輕輕一點頭。蕭紫凝自凡間回來變得更加沉默少言了,她每次來都是像這樣和自己少少的說上幾句話,因為她身份不一樣,許多事情需要小心謹慎,匆匆辦完事情,和自己第二次說話一般都是離開時的時候。老掌櫃的歎了口氣,心道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看到這個孩子恢複大業,卸下這件大包袱。 “吱——”忽然旁邊的門想了一下,老掌櫃的一驚道:“什麼人?” “哦,是您啊——”楊浩然從屋子裏想將頭探出來,人了下,將前麵點起一盞燈,照亮了客棧掌櫃的臉,這才鬆了口氣,“我睡著聽見有人說話,還以為店裏來了賊人,這才出來看看。
”他那時腦子裏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那個上次偷酒的女賊。 “說話?”老掌櫃的一笑道:“這大半晚的哪有人說話,客官是聽錯了吧!”他慈祥的笑了笑,很是輕鬆。 楊浩然眨了下惺忪睡眼,道:“這麼晚了,老先生還不睡覺啊?” “唉——這房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每天的開支繁瑣,我得親自點對點對那才能放心啊——”老掌櫃做了個撥打算盤的動作。 楊浩然對他笑道:“哦,這樣啊,那就好,既然沒事我就睡覺去了,老先生也早點歇著,不要累著。” 老掌櫃含笑點頭,聽楊浩然這般說,心裏也覺得暖暖的,楊浩然轉身回去了,接著美夢又做了起來。樓上的蕭紫凝聽到樓下聲音,隻怕有什麼意外,站著靜聽,忽然心中一顫,但轉而又為自己無奈的搖了搖頭,聽見下麵沒了聲音,這才緩緩走到自己的房間前,輕輕拉開了鏤花的木門,走了進去。
楊浩然在客棧又住了兩日,每天都盯著進進出出的客人,隻盼其中就有蕭紫凝,但卻次次失望,最後忍不住找到那個掌櫃的問道:“掌櫃的,你這裏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女子嗎?”他記得梁清玄說了這裏是自己人的地盤,那麼它就一定屬於蕭紫凝所有了。 “客官這話問的好奇怪哦,我在這裏開客棧十幾年了,風月縣沒有不知道的,怎麼會有個女老板呢?您說笑嘍——” “那麼……最近店裏有沒有來什麼年輕漂亮的女子?” 那老掌櫃的笑道:“這個我可真不敢說,咱老頭活了這把年紀,還哪能看清什麼漂亮姑娘,能將手頭這點銀子數清楚那就好了,客官你可不要拿我尋開心了。” 楊浩然一聽急道:“可是梁大……”他本來想說是梁大哥讓我到這裏來找我姐姐的,但話到嘴邊被他慌忙咽了下去,心道不可這般魯莽,泄露了梁大哥和姐姐的行蹤,說不定會引來禍事!當下一甩手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