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四周的荒草紮得我渾身不自在。
掙紮著坐了起來,看著遠處操場上整齊的一排排身影,我才回過神來,軍訓中我暈倒斷片了。
午後的知了鼓足了勁的嘶鳴聲,也敵不過響亮的口號聲,可是這一切似乎都與我無關。
我喜歡烈日那種灼傷在皮膚上的痛。那種刺激神經的疼,能夠讓我感到內心的安寧與祥和。然而此刻這種疼卻伴著血液的流動,到了心裏,帶來的卻是失落,彷徨與煩悶。
胸口傳來的陣陣隱痛似乎在提醒我,我才是那個不守誓言的人,我才是該遭到唾棄的人。
曾經的山盟海誓,都隻是年少輕狂的笑話而已。雖然我現在還年輕,隻是一名高一新生而已。
可我卻覺得我在過去的那個短短的兩個月裏老去了二十歲。
不然一顆年輕躁動的心,一顆火熱不安的心,一顆輕狂自我的心,是不會感到現實的疼的,是不會變得懦弱徘徊無法前行的。
林曉曉,我再也繞不過的一個名字。同學三年,如今卻是兩地相隔,雖然才短短的四十公裏,可是卻因為我的失約,讓我們從此如同天涯相隔。
“秦鴻川!是你背約在先,你就莫怪我無情,你我從此恩斷義絕,再不相見!”
林曉曉的話,字字在目,句句戳心。我也想按照我們當初的約定考到同一所學校,可是我就是一隻被囚禁的鳥,再掙紮也打不開困住我的牢籠。
我不忍母親含辛茹苦,父親起早貪黑卻辜負他們的期望。來省重點高中是他們多年的希望。當父親用手裏木棒的打著我,母親哽咽著從我手裏搶過撕碎的錄取通知書時,我仿佛看到了我把他們的夢連同他們的心也一同給撕碎了。
冷戰幾天之後,當母親把粘好的錄取通知書遞給我,笑著對我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們也不知道哪個是你想要的,但是不管怎樣我們不會害你。你願意去哪上學,你就去吧。自己的前程還是要靠你自己了,隻是不要辜負我們這麼多年對你的希望。我從母親的眼中讀到了那份沉重的無奈與痛苦。所以我妥協了,沒想林曉曉根本沒有聽過我一句話的解釋。
我記得那天的太陽也如同今天這般灼人,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回想著過去的種種,恍惚一切都不再那麼真實,可是心中的那股疼卻又是那麼的真實,烙印在心裏。
“發什麼愣呢?休息好了,就趕緊回隊伍,教官叫我來看看你,不準偷懶!”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一個高高的,瘦瘦的身影,背著陽光,看不清他的模樣,朝我伸出手。我點點頭,順著他把我拉了起來。
“一看你就是在家當少爺的料,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搞個簡單的跑步也能暈了,真是服了你!”
要是放在一個月前,我保證非跟他理論一番不可,要他知道用自己的主觀想象來評價別人是多麼的可笑至極。可是現在我竟說不出一個字,隻是甩開了他扶著我的手,獨自朝隊伍去了。
“哎呦,身體不行,脾氣倒挺大的啊!這少爺可是真難伺候啊!”
楚浩天,班裏的活躍分子,軍訓不到幾天,就全班出名了的話癆。
回到隊伍,教官對我噓寒問暖了一番,盡是些要平時加強鍛煉的套話。我也麻木的點著頭,周圍的同學三三兩兩的在一起說著新學校、軍訓苦累的種種。我挑了個人少,太陽大的欄杆靠著。
“你怎麼一個人跑這來,太陽這麼大,你還是在樹蔭下休息的好,免得等下......”
“你能離我遠點嗎?!”
我打斷了楚浩天的話,極不客氣的說道,他本想反駁的,但是看著我說話時冷漠無情的眼神,還是諾諾的笑著走開了。
我繼續享受著陽光灼傷在皮膚上的疼,竟覺得內心很愉悅,一種可以暫時拋開一切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