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看,王明揚完全不是在審案,而是在和一個老朋友嘮嗑家常,讓黃道山在不設防的情況下說出了實情。
期間,沒有嚴刑逼問,更沒有波瀾不驚。
事情就在閑話家常中一步一步深入,一步一步讓黃道山說出了實情。
聽黃道山這麼快就招了實情,姚雨婷不得不對王明揚另眼相看,這個王明揚,平時一副不正經的樣子,辦起事來還是挺厲害的。
黃道山對眼前的這個紀委主任也是打心底佩服,他什麼也沒說,就是單單忽略了妻子兩個字,對方居然能從中找到破綻,從而得出正確的判斷。
眼前的紀委主任完全沒有一點官腔,黃道山豎起大拇指讚道。“王主任真是厲害!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
王明揚的身子向前傾了傾,“這麼說,黃總經理還留了一手?”
“哪有。”
“有也沒關係。其實,我特別理解你現在的處境和心情。要是我也會這麼小心謹慎,畢竟麵對的是一個利益群體,不是一個人那麼簡單的事情,稍不小心,你就會陷入永遠也無法洗脫罪名的境地。”
黃道山低頭不語,他在細細回味對方的話。
等了幾秒鍾,王明揚繼續說。“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證據和實情的重要性,即使你有丁點的隱瞞,也會讓我們錯過最好的時機救人或是你的自救。要想讓自已不要一輩子活在良心不安中,你還是將所有實情都告之於組織,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已來保護一群壞人的存在,這樣做,你就是罪惡之首,萬惡之源,沒有人會同情你,即使某一天你被這群人害死,也換不來大家對你的同情,大家隻會罵你死得活該!”
“王主任,我的事情都說了,真的沒有什麼隱瞞。”
“真的?”
“嗯。”
“那這個項目你沒拿一點好處?”
“真的沒有。”黃道山舉起一隻手來。“我真的沒有騙你,這個項目本來就是形同雞肋,要是有好處可撈,這項目也輪不到我們建築公司,縣裏那麼多官員,哪個不想著為自已的親朋搞項目?”
“這倒也是。”王明揚點了點頭。然後又來了個轉折。“不過,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也許我用這個比喻來形容工程項目有些牽強,卻也是有道理的,即使上麵給你的工程款層層拔毛,到你手裏也總是夠預算的吧?”
“王主任,這個問題我說再多你也不會相信,還好我有一堆不說話的賬本放在那裏,隻要你看了那些就會相信我說的是真話。”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交出那些賬本?”
“那是最有力的證據,在我覺得最恰當的時候再交出來,但不是現在,還請王主任不要逼我。”黃道山又不是傻瓜,知人知麵不知心,怎麼可能憑一麵之緣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出來?
“好吧。”王明揚抬起手往下按了按。“這件事我們不再提,我也不再逼你,你什麼時候想交就交。不過,我還得再次確認一下,你除了貪那二十萬之外,別的方麵確實沒什麼問題吧?比如工程材料方麵,以次充好什麼的,還有就是收受小包工頭的好處費……”
“絕對沒有。”黃道山雖然一時糊塗貪了二十萬元,但他原則還是堅定的,農民階級的他這點思想覺悟還是有的,跳出農門不容易,混上那個位置也不容易,怎麼可能去做這些自毀前程的事?
“好。我相信你。”
“王主任,這樣跟你說吧,當初,這個項目落到我們建築公司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天降餡餅,卻沒料到是天降陷井,而且是一口早就挖好的陷井,隻等著我這個笨蛋往裏跳。”
“為什麼不迷途知返?”
“你以為我不想嗎?”黃道山冷哼了一聲。“我是騎虎難下啊,這麼大的工程項目,負責人除了要專業,還得熟悉政府機構的各項流程規定,工程款也不是一步到位的,誰一開始就能洞悉其中的貓膩?當我發現資金越來越短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回頭路,所以說後麵的工程材料就隻能是選盡量便宜的用,工人工資也嚴重縮水,出現房屋倒塌是遲早的事情。”
“這麼說,天福社區也有幾棟質量是過關的?”
“可以這麼說,開始建的那幾棟質量都不錯,後來建的那些一棟不如一棟,資金越來越短缺,我也是沒辦法,錢隻有那麼點,又不可能讓其成為爛尾樓,那樣的話,也是對我們建築公司的抹黑,手下那麼多工人要生活,名聲壞了沒工程做,大家都得喝西北風去。”
“所以,你就帶領大家建出了紙板一樣的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