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歲的席香月著一身深藍色套裝,白色真絲的襯衫,歪個腦袋聳起肩膀將電話緊緊帖在耳朵上。眼睛瞥著右手邊的資料,十指快速在鍵盤上翻飛。她所在的公司,是經營軟件的。她的工作,就是接聽電話,重複那些千篇一律的問題,再有就是錄入客戶資料。
自從出納小張休了產假,老板很自然地將出納的那部分工作甩給了她。不過人家說的冠冕堂皇:為的是給她創造更多的學習機會。其實,出納的工作,還需要學嗎?發票、支票、現金,無非就是一出一入。
公司裏那幾個北京的女孩,一個個托著牙花兒,單等著看笑話。拿一樣的工資,幹不一樣的活,這無形中更提升了她們的優越感。她們幾個一看到老板進來,就表現的特積極。電話鈴隻要響一聲,就快速的接起,並且用柔的發膩的聲音和客戶交流。而平日裏,這幾部電話,基本都是席香月的專線。
有一次,老板在即將下班的時候進來。財務室和資料室隻有她一人,隔壁的技術部卻傳來一陣陣的笑聲。她,歪個脖子夾著電話在跟客戶解釋什麼,一邊還在錄入資料。老板盯了素麵朝天的她半晌,才想起,為什麼他每次打電話到公司,無論哪個分機,接聽頻率最高的,會是她。第二天,會計接到上頭通知,這月做工資表的時候,給她加五百。
由此,席香月成了公司裏唯一一個接近經理工資,卻又沒有任何實權的人。女孩們妒嫉,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她們有事需要幫忙的時候,第一個出手的,永遠是她。
紀修遠,35歲,少校。妻子在北京一知名中學任教。他們有一個六歲的漂亮女孩兒。
他們是經人介紹認識的。當年,他在轉業和留京之間徘徊,一個很喜歡他的領導找他談話,最後的結果是,一個月後,他娶了領導的女兒。從此,有了北京戶口,並且因為這層關係,他在部隊順風順水,平穩升職。
相較於那些農村來的兵,他無異是幸運的。在別人還擠破了腦袋想留在北京時,他已經穩穩當當成了北京人的女婿,並且在三環以裏,有了一套近80平米的住房。
紀修遠清楚,他是個幸運兒,這個幸運的前提是,他娶了她。妻子長相中上,氣質不俗,待人接物也還說得過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和農村的婆婆水火不容。好在,母親也不常來,偶爾來了,就住在部隊招待所裏,倒也免去了不少麻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和妻子之間開始變得客客氣氣的。或許是因為那次她和母親吵架,他第一次甩手打了她,也可能是厭倦了部隊大院子女特有的傲氣。反正,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不再像從前那樣默契,卻也沒有爭吵。
七月的北京,繁花似海。一叢一樹的月季在陽光下鮮豔奪目,美人蕉張開寬大的葉子,露出通紅的小臉。鬱金香舒展著身體,黃色、紅色的花朵隨風招搖。
席香月和幾個同事請了三天假,去秦皇島遊玩。
與此同時,紀修遠也被派去那裏公幹。
夜晚的北戴河褪去了白日裏的喧囂和炎熱,隻有海浪的聲音,一波一浪在耳邊回蕩。深藍色的夜空,繁星點點,遠遠望去,海天一線處,分不清哪裏是燈光,那個是星星。
席香月睡不著,也不想睡。套了淺藍的T恤、白色的迷你短裙就出去了。
她長相並不十分出眾。1米65的個頭,不胖也不瘦,腿修長,及腰的長發束成了馬尾,如果要找出她身上唯一出采的地方,那就是眼睛。那雙烏黑的大眼,盈了水般透亮。盯著這雙眼,讓人總產生一種錯覺,似乎一望過去,便要陷進去。
海灘上人不多,光線不足的地方,是很多相偎相依的男男女女。有一對估計是啃得太投入了,女人還發出曖昧的呻吟聲。弄得她一陣臉紅心跳,幾乎像兔子一樣,飛快地逃離開。跑出去有二百米遠,她才捂著將要跳出來的心髒一屁股坐到沙灘上大口大口喘氣。
“上帝啊,這也太開放了吧!”她低聲嘟囔著。
“咳……咳咳……”附近傳來假意的咳嗽聲。她嗖一下站起來,前後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人影。正要繼續坐下去,卻看到離她不足一米的地方,一個男人坐在那裏。“鬼啊!”她大叫著,跳著雙腳就跑開。沒跑幾米,不知道是腿軟,還是踩到了什麼,她一下子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