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華回到將軍府已是深夜,前門早已緊閉,君華命車夫將馬車停在後門。
“小姐,到了!”
馬車裏無應答,車夫隻當女子熬不住深夜睡過去了,又輕輕念叨了聲:“小姐,我們到了。”
馬車裏依舊沒有傳出君華的應答,過了半晌,車夫耐不住性子,心裏有些開始猜測君華是否遭遇不祥,正要掀開車簾一看時,馬車裏傳出君華清嗓子的聲音,隻聽得君華調整了下語氣,平靜說道:“無事,您回去休息罷,我一會自行進府。”
“小姐,老奴還要將馬車拉到其他地方停好,您先進府去吧,夜深了,您別熬著了。”聽見君華應聲,車夫心裏放下了塊大石頭,倘若小姐這個時候出了什麼不測,他的幹係就大了,來回一想,車夫頭上滲出了些許細汗,顯然有些後怕。
“無事,我還有些閨房之物要拿進去,怕是不太方便,您年紀大了,莫等了,先回去罷,明早再來趕車也不遲。”君華聲音中帶著些許關懷,在孤冷的深夜裏,讓車夫隱有幾分動容,這大小姐不僅博學多才,還心地善良,真真是將軍府的福氣。
“那老奴就先回去了,謝謝大小姐!”車夫說完欣慰離去,還不忘幾步一回頭確認君華安全,將本來可以快速與家人團聚的步子放慢行去,對於車夫這樣的踏踏實實的好人來說,君華是個純善懂得愛人的主子,熟知對於君華來說,容馥儀與君辭的多年欺壓早已讓她學會隱忍順從,學會溫柔宜人,什麼時候該有什麼樣的語氣變化君華掌握的太熟練了,習慣到可以隨時順口既出。
君華微微動了下脖子,脖側的冰冷與肌膚的距離緊了幾分,望著近在咫尺的劍鋒,君華強行穩住跳動的心髒,故作鎮定開口:“無人了,你可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執劍的是個黑巾遮麵的男人,可以看得出黑衣男人防備異常,即使黑夜又遮麵的情況下也不與君華麵對麵。
敵人在背後會讓人感覺緊張,君華也不例外,盡管她努力平複著心跳,冷鋒嵌膚也不得不心驚幾分,加上男人久久不應答也不離開,君華不免開始揣測,這個男人會不會一開始就是衝著她來的,會不會是容馥儀和君辭派來殺人滅口的?不!幾乎是在一瞬間君華否定了這種猜測,且不說背後男人散發的殺氣和震懾力非一般殺手和打手可以比擬,以君華對君辭的了解,她更樂意折磨自己,把自己踩在腳下,看自己出醜的樣子,如此作風倒不像她,不知為何,確定這一點後君華心安了許多,也沒有方才那般慌張了。
“閣下再不走,夜間巡邏的兵士可就過來了”君華自顧說完,卻發現身後的人根本不為所動,不免氣氛有些尷尬。
君華發現來人不懼威脅,心思一轉便換了個路子,態度開始軟了下來,說道:“閣下身手不凡,會當淩絕之風……人說江湖浪湧,海闊天高,閣下何不去做些男子該做的大事,為難我這個小女子,實在浪費時辰。”
感覺到身後的人似有撼動,君華心下略安幾分,起碼身後的冷血殺手不是沒有弱點的,更辛運的是,短時間內這個弱點,被君華發現了!眼看有效果,君華繼續說道:“閣下有沒有想過其實朝堂詭異陰沉不如江湖自在悠然,為人刀刃多無自由之身,以閣下之手段,在江湖中謀個數一數二的英雄之名不是難事,就算百年之後,一捧黃土,英名著世,最終演的是這轟轟烈烈,衣袂飛飛,烈酒淋漓,才不枉這人世走一遭。”
“我常想,如果我生在平凡人家,或許會……有機會…體驗一翻吧。”君華咧唇笑笑,語氣中染了些許失落和哀傷,不似裝模作樣,倒像幾分真話流露,讓身後男人有些真假難辨,險些信了她。
男人走神片刻,忽而不屑笑笑,此女狡詐如狐,善於揣測人心,方才差點又對那片江湖有了些許的懷念,差點!江湖颯踏,多的是無畏之人,三尺青峰在世人眼裏是俠肝義膽,仗劍江湖,卻不知煮酒背後,遍地哀鴻,真正體驗過的人會知道,江湖比朝堂更為複雜險惡,朝堂隻爭謀算,隱沒明麵鋒芒,江湖,江湖便沒有算計了嗎?身在江湖,無論是刀劍,還是人心,都是致命。
“閣下,士兵來了!”談話間隻見遠處黑壓壓一片,夜間巡邏士兵由遠及近,眼看就要來到跟前,男子依然不為所動,君華開始納悶,再厲害的殺手看到官兵首先會想到的是避開,並不是打不過,隻因為這是殺手的本能,就像貓和老鼠,第一反應是避開,不去惹是生非,然而身後之人渾然沒有一絲慌張,泰安自若,並沒有將要離開的動作,莫非此人,是朝堂之人?
那會是誰呢?見男子雖久持劍柄卻穩穩的持在君華脖側,劍雖不重,但要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並非容易,這應該是個年輕人。此劍遇膚冰寒,劍身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是用西域寒鋼所製,擁有此劍的人該是個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此人沉著冷靜,武功高強,骨子裏散發著隻有身居高位者才有的傲慢,結合以上幾點,君華推測身後的人不是將門之後便是皇子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