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這樣的肉老鼠最喜歡吃。為了爭奪難得的肉食,甚至會凶性大發,連同自己的同類一道咬死後,撕裂對方的肚腸,把已經吞咽下去的東西再度變成自己的口中之食。
這絕對不是傳說。被押進重獄的時候,趙毅正好目睹了這樣一幕慘烈的爭食場麵。不過,幾隻亡命撕殺的老鼠最終都沒有決出最後的勝者。彼此都受了對方致命一擊的它們,隻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望著從自己被撕破胃袋中溢出的,那些已經被泡得和麵包殘渣沒有什麼兩樣的腐肉,在如墨的黑水中被旋渦卷上覆下,永遠成為牢獄中的一部分。
站在通往地下黑獄的牢籠門口,望著那些鏽漬斑斑的金屬柵欄,趙毅不由得再次轉過身,用探詢的目光望著奴隸販子桑貝。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第幾次這樣做。可是,趙毅仍然覺得心裏充滿困惑。
第一次舉牌,就毫無困難的買下了所謂的拍賣品。
二十萬的價錢,換來一個犯人。
“您會發現這筆錢花的絕對物超所值。”
桑貝半躬著腰,用過於甜膩的聲音說:“我是通過拍賣行的內部人員才打聽到,有這麼一個人會被當做貨物出售。”
“你見過他?”
趙毅的眉頭依然緊鎖。
“沒有。”
奴隸販子認真地說:“他是一名海盜,一個被聯邦和泛聯合雙重通緝的重犯。”
“昆泰沙是一顆自由星球。誰逮捕了他?為什麼要拘禁在這兒?還有,這裏本來就是海盜的銷贓場所,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趙毅的問題很多,也符合情理。
“昆泰沙也有自己的規矩。”
桑貝耐心地解釋:“為了保證聯邦與泛聯合不對這裏采取占領手段,總有一些被通緝的重刑犯會被抓獲。我們的確需要海盜搶劫得來的貨物,可是作為交換,也必須把一部分人“送”給聯邦或者泛聯合。嗬嗬!這麼說吧!有資格被抓的,都是那些沒有背景,在兩大勢力範圍沒有財產基礎,也沒有強大力量的罪犯。當然,我們從不招惹海盜。那樣做很蠢。隻有被兩大勢力通緝的強奸、殺人、偷盜等潛逃者,才是昆泰沙監獄的客人。”
“買下他們有什麼好處?”
趙毅直截了當地說:“一個重刑犯,我看不出你所謂的價值究竟體現在哪裏?”
“不!那可不一定————”
奴隸販子連忙解釋:“不是所有囚犯都會被當做貨物出售。隻有那些在聯邦與泛聯合做下大案,已經被預定為必死的人,才有資格擺上拍賣桌。您千萬不要誤會————我不知道您對罪犯是否有過研究?正如同古代哲人說過的那樣“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罪犯也不例外。事實上,由於所在環境不同,以及以往的經曆,他們當中有些人幾乎可以說是金錢的化身。”
“哦?”
趙毅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並非誇大其詞。就在前一次拍賣會,一名泛聯合商人買下了一個囚犯。從對方口中,他得知了兩億帝國元的下落。那筆錢是十六年前一次銀行劫案的贓物。除了他,當時的涉案者已經全部被殺。也許是為了獲得自由,那名囚犯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商人。嘖嘖。。。。。。兩億帝國元,那可是一大筆錢。”
“這不符合常理。”
聽到這裏,不單是趙毅,就連站在旁邊的張小嫻也連連搖頭:“如果要的都自由,完全可以把贓物下落告訴抓捕他的人。而不是等到有人購買才說這些話。這樣做實在多餘,也不太可能。”
“我聽到的故事就是這樣。”
桑貝臉上的神情無比真誠:“至於要追究具體原因。。。。。。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從某種方麵來看,奴隸的身份,其實比終身監禁更加淒慘。那意味著被買走的人永遠都是呼來叱去的狗。他們隨時可能被殺了吃掉,也可能被主人施以手術,成為另類的身體玩具。相比之下,昆泰沙監獄雖然恐怖,卻多少還保持著最基本的人類法則。嗬嗬。。。。。。總而言之,用二十萬買到一名囚犯,這價錢真的不貴。如果不是因為您是本店的大主顧,我也不會把這個機會讓出來。這種事情多少算是賭博,但花上二十萬探究別人內心的秘密,就算隻能得到一點點賣不上價錢的緋聞軼事,也可以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
該死!我討厭賭博。
走在陰冷的腐水中,趙毅隻覺得腦子裏一直盤桓這個念頭。
肮髒渾濁的汙水,一直淹過了足踝。越往裏走,積水越深。
空蕩蕩的牢獄裏沒有一個人影。冰冷的水泥牆壁和堅硬的鋼鐵柵欄堵塞了所有出口。潮濕穹頂上剝落的殘破泥灰時有落下,似乎想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被關押者:這裏,並非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