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又浮現出安東尼奧那張肥胖無比,滿是油漬的臉。感覺。。。。。。那根本就是一條老而龐大的怪蛆。滾圓的身子,滿是皺紋,偏偏皮膚卻很光滑的麵孔。他獰笑著,鑽進自己的衣服,在衣服下麵最私密的部位來回拱動。冰冷、滑膩,像吸血螞蝗,永遠寄生在自己體內。
張小嫻下意識地把雙手緊緊抱在胸前,眼裏滿是淒冷無助的目光。
她不是沒有產生過“反抗”之類的念頭。但是。。。。。。這根本就不可能。
張小嫻沒有身份識別卡————父親掌握著她的所有證明文件。雖然有信用卡可以支付日常生活的必須開支,但她口袋裏擁有的現金數量,從未超過五十聯邦元。畢竟,一旦出現離家出走之類的異常情況,銀行卡可以隨時通過電話進行封閉,而現金卻有著太多不可控製的變數。
風,吹拂著橡樹葉片不停擺動,發出極有節奏的“嘩嘩”聲。不知為什麼,,張小嫻隻覺得身體微微發冷,似乎秋天提前來到,正在不經意間驅散著陽光下的暖意。她神情悵然地默望著遠處的宿舍大門,覺得心裏空空的,包括身體在內所有一切都不屬於自己,隻有如同浮萍一般被隨風吹動,無所依靠的幽怨思緒。
眼睛已經濕潤,鹹澀的液體漲滿了整個眼眶,連視線都變得晃動且模糊。但她絲毫沒有想要抬手擦去淚水的意思,隻是默默等候從眼角溢出的液體劃過臉龐,被風吹觸產生的那股冰涼。
“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很迷人。”
隨著這個帶有古怪深沉語調的聲音,一張整齊疊好的麵巾紙也遞到了張小嫻麵前。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有些發怔,下意識地抬起頭,轉過身。
站在身後的,是一個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個頭不高,身形有些發胖,淡黃色的卷發顯得有些淩亂。他臉上一直掛著笑,態度也很殷勤,但在鼻梁兩邊的棕色雀斑卻實在太過密集,甚至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張小嫻沉默著看了他幾秒鍾,心裏忽然產生出一絲怪異且滑稽的感覺。
對方胸前佩戴著國立大學的校徽,足以表明身份。她此前從未見過這名男子,卻多少能夠猜測出這個男人此刻的心思。
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孩,坐在三角梅花牆下獨自垂淚。。。。。。這幕畫麵很有些詩意,也是很多在男人看來,用同情和關愛語言獲取對方好感,甚至是愛意的最佳時機。當然,這些所謂的“關心”,其中是發自內心的真實,還是虛有其表的漂亮辭藻,隻有說話者自己最清楚。
如果換在幾年以前,張小嫻或許會和這個男人隨便說上幾句,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有男人追的感覺其實很不錯,也是女人借以抬高自身的方法。可是,當所有兄弟姐妹逐一死去之後,她再也沒有了這樣的興趣。甚至對於男人,也完全抱以冷漠和敵意。
她沒有伸手去接遞到麵前的紙巾,隻是冷冷地瞟了對方一眼,轉過身,重新默望著遠處的男生宿舍。
“我正在籌拍一部青春偶像劇,作為所學導演專業的畢業作品。”
雀斑男生並不因為張小嫻的冷漠而生氣。他微笑著在長椅上坐下,炫耀性地旋轉著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鑽戒,保持著彬彬有禮的風度,用充滿誘惑和挑逗意味的口氣說:“你長得很美,有種天然脫俗的清麗。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著與我相似的感覺。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隻覺得震驚————你簡直就是為我作品量身打造的女主角。這是一部投資超過兩千萬的巨作,它很可能在聯邦電視台綜合娛樂頻道播出。這是一個機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小嫻依然沉默。這番具有賣弄性質的話,似乎對她沒有產生任何影響。她仿佛一尊雕像,靜靜地坐著,連目光也不會晃動。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就這個問題仔細商討。”
背影,無法看到臉上真實表情的流露。雀斑男生顯然是把沒有說話當做默許。他頗為興奮地握了握拳,微笑著抬起右手,準備從背後輕輕搭上張小嫻的肩膀。在很多場合下,這種試探性的動作通常不會被視為輕浮。如果對方明確表示拒絕,可以滿含抱歉說自己是無心之舉。如果對方沒有太大反應,那就意味著接受,甚至可以更進一步,用力摟抱,甚至是更親密的接觸。
雀斑男相信自己可以摘到這朵漂亮的花————成名,成星,這幾乎已經成為絕大多數女孩心目中的願望。事實上,剛才所說的那些也所言非虛。他是藝術學院導演專業的應屆畢業生。足夠富裕的家庭,也的確能夠拿出兩千萬讓他自由拍攝影視作品。當然,聯邦電視台綜合娛樂頻道播出之類的話,就屬於是在敷衍。不過,對於滿腦子都是明星夢的小女生來說,很多人都無法分清楚上鏡頭和實際播出之間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