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談談大步走到趙毅麵前,用力搓著沾在手上的水泥灰漿,用頗為憂慮的口氣說:“你確定,真的要留在這兒?”
“為什麼不呢?”
趙毅淡淡地笑了笑:“我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這座城市。雖然,現在隻是剛剛邁出第一步。”
“我覺得你有些過於急迫。”
馮談談直言不諱:“真的,如果再等上一段時間,讓我們的武裝人員數量達到兩千,甚至三千,或許。。。。。。情況會比現在好得多。”
“區別不大。”
趙毅緩慢地搖著頭,目光從分散在四周的武裝平民身上飛快掠過,平靜地說:“我需要他們盡快參與實戰。這也是從平民到軍人最直接的轉變方式。”
馮談談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堅持。他伸出右手,語氣格外鄭重:“多加小心。”
趙毅握住他滿是老繭的寬厚手掌,微笑著說:“你也是。”
。。。。。。
黑夜,在期盼和抗拒兩種截然不同的心理狀態下降臨。
極度貧窮加上物資匱乏,使夜晚擁有光明這種事情,在新明斯克也成為一種奢侈。凝望著四周無止盡的黑暗,趙毅感覺自己就像一片掉落在大海深處的樹葉。可能麵對萬裏清空的平靜洋麵,也可能被突如其來的驚濤駭浪徹底吞沒。但不管怎麼樣,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必須按照預定規矩一步步走下去。
舊時代有句老話說得好————“有人類存在的地方,就有爭端。”
新明斯克也不例外。雖然市民幾乎都是工業平民,但這裏並不屬於聯邦政府的政令管轄範圍。城市的權力和利益被另外一群人掌握著。
其中,勢力最為龐大的,就是黑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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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盡頭亮起了一團微弱的光。
它漸漸變大,在夜幕背景下,這點白光顯得尤為刺眼。幾分鍾以後,光點已經變成亮得炫目的熾白光團。與之伴隨在一起的,還有從黑暗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
在這種近乎於瘋狂的機械噪音聲中,一輛三輪沙地摩托車突然從街道拐角躍出,嘶吼著向正在緊張施工的前哨基地衝來。在它顫抖的車身後麵,還跟著大約數百名隨行者。
也許是不想與後續隊伍拉開距離,沙地摩托的速度並不快。從地麵上的沙石的震動,可以感覺到車輛引擎的強勁和張狂。它在距離基地兩百多米遠的地方來回盤繞,不時做出幾個高難度動作,在尾隨人群當中引起陣陣喝彩,還有混亂嘈雜的口哨、吆喝。
他們簇擁著摩托車開始朝前移動。很快,已經能夠看清楚最前麵一些人的相貌,他們身上大多穿著黑色短褲或者馬甲,也有極少數身材特別高大、魁梧的人,穿著綴有各種金屬製品的深色皮衣。他們手裏揮舞著鎖鏈,握著各種不同類型的武器。有軍隊的製式槍支,也有做工粗劣的火藥槍,而更多的人僅僅隻有一把鋒利的刀子,或者是尖端磨得非常銳利的鋼筋。
趙毅一直冷冷地注視著這群從黑暗深處走來的人。
新明斯克是工業平民的城市。但即便是最窮困的人群之間,仍然存在等級差距。野蠻和暴力,曆來都是人類社會鎮壓其它反對意見的最常見方法。當政府觸角無法延伸到這裏的時候,黑幫儼然成為了最高權力的掌控者。
黑暗,掩蓋了分布在建築四周大口徑聯裝機炮。武裝平民一直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這在某種程度上被理解為軟弱可欺。人群變得越來越躁動,他們隨著衝在最前麵的沙地摩托全力奔跑,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吼叫。
趙毅淡淡地笑了笑,抱起擺放在腳下的多管機槍,對準人群最前端的地麵,用力扣動扳機。立刻,帶有刺耳裂音的機槍吼叫如暴風驟雨般響起,拖拽著閃亮焰尾的子彈高速飛掠,斜射著鑽進地麵,帶起一蓬蓬浮土。
“哢————”
四盞功率強大的探照燈同時打開,籠罩範圍超過五十米的光幕明晃晃地直射過來,照出一片滿麵驚恐,慌亂中帶有茫然的臉。
“如果有人越過警戒線,格殺勿論————”
架設在建築頂部的高壓擴音器發出警示,望著地麵上那條密布彈孔的橫線,人群不再朝前蜂擁,甚至開始朝著後麵慢慢退縮了一些。雖然距離隻有半米,卻足以證明,他們並非完全悍不畏死。
很多人的臉色一片蒼白,汗水不住的從額頭上傾瀉下來。盡管是逆光,卻可以勉強看到架設在新蓋建築周圍的大口徑機炮,還有四周製高點上偶爾晃動的人影。這使得他們真正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脅。嘈雜的叫囂聲立刻平息,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