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戰鬥服滿是塵土,右側頭皮應該是被子彈擦破,正在朝外滲溢出鮮紅色粘稠液體。麵色有些蒼白,手裏卻握著一枝突擊步槍。已經抬高的槍口,正指魏文眉心。
沒有能量,MFP手槍的子彈也被傾瀉一空。。。。。。魏文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微微顫抖,他慘然一笑,扔掉已經毫無作用的武器,把雙手緩緩舉過頭頂。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成為戰俘。
這決不是重新得到生機,並且遠離戰場的機會。而是意味著,將在暗無天日地下礦洞中渡過餘生的悲慘未來。
地球文明已經進化到前人難以想象的高度。但是,在某些地方,仍然需要以最原始的人力進行挖掘。
機器,終究不是最為萬能的東西。
遠方,隱約傳來一記沉悶的槍聲。如同積鬱已久的雷聲,轟隆中帶有快如閃電般的迅猛。即便是魏文遠超常人的視力,也隻能依稀判斷出一道帶有熾熱焰尾的直線,流光般鑽進泛聯合軍士兵的顱側,在駭人的裂音中爆開,潑灑出漫天的漿泥血花。
幾乎在槍聲入耳的同時,魏文也本能地做出規避動作,貓腰鑽進草叢,朝著同伴撤離的方向拔腿疾奔。
射擊的位置已經偏向西北。顯然,救援部隊來的不是一個人。很可能是一個配備精良的特種小隊————前後兩次射擊的位置偏向度足足超過六百多米,這絕對不是單憑人力在短短幾秒鍾之內能夠改變的。
泛聯合軍巡邏隊沒有追上來。從頭頂橫掠而過的攻擊機,也沒有發現被茂密植被掩護下的魏文等人蹤影。半小時後,相互負載勉強維持短途跳躍的偵查小隊,已經脫離了新聯盟控製區,進入地球聯邦的火力警戒範圍。
。。。。。。
“頭兒,他們。。。。。。呼,他們是誰?”
一個臉上長著雀斑的列兵癱坐在地上,喘息了近五分鍾,才用力扯下頭盔,好奇而疲憊地問。
他所指的,是那些從槍口下救了自己命的人。
“不知道————”
魏文的呼吸同樣沉重。他從背包裏拿出水壺,旋開壺蓋,仰脖猛灌了幾大口,帶著險象環生的驚悸,以及從死亡牢籠中逃脫的喜悅,沉默了幾秒鍾,說:“可能是執行某個特殊任務的友軍。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楚他們的身份標記。”
“但不管怎麼樣,是他們救了我。。。。。。”
頭部剛剛做完簡單處理,被繃帶裹住麵頰的傷兵,掙紮著倚靠在一塊岩石上,嗓音沙啞地補充道:“救了我們。”
默默地點了點頭,魏文隻覺得自己繃緊的神經,已經慢慢鬆馳下來。
“可是,他們為什麼會從北麵出現?”
最後說話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上級軍士,也是偵查小隊裏軍銜位列第二的副指揮官。他先是雙手杵在膝蓋上,垂首做了一會兒默禱。重新直起身子,滿麵疑惑地問:“那裏是S12礦區。不要說是人類,就算是生命力最頑強的鼴鼠,也不可能隨便進入,並且活著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魏文忽然發覺自己雙手手心全是汗水。濕漉漉的手指,有種很不舒服的粘稠感。他用力在軍服上擦了擦,伸手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抽出四支散了一圈,最後,再給自己點燃。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用自己聽著都覺得古怪的聲音,對坐在旁邊的上級軍士說:“你注意過他們的狙擊距離嗎?是多少?”
“四千五百至四千七百米。或者,還要更遠一些。”
上級軍士取下叼在嘴裏的香煙,用力抽了抽鼻子,頗不理解地看著他:“你是視覺進化者。應該比我看得更清楚。”
“我一直以為,那是錯覺————”
魏文抹了一把從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夾住香煙的手指不自覺地抽搐著,說:“不要說是我,即便是那些在遠射方麵投入兩到三個點的專精型狙擊手,在這個距離上的命中率,也不會高於百分之八十。要知道,看到,和真正能夠命中,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子彈飛行會受到風速影響。射程超過兩千五百米,偏轉的彈頭。。。。。。會把誤差率提高到百分之三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