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喃喃著說道。
“你有。”玉染立刻打斷道。她抬起眼眸,漆黑的眼底愈發幽深起來,她的唇畔浮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帶著一副莫測的神情。她的語氣肯定,瞬間渾身散發出的氣息令人覺得無法質疑。
長孫宛然渾身一僵,她的掌心緊握,指尖無措地下意識撥弄著,卻遲遲沒有開口。
半晌過去,似乎連玉染都不想再忍受現在兩人之間的沉默,她斂著眸子輕歎一聲,這才開口:“告訴我吧,宛然,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怨的是我騙了你,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我們在這裏不能再停留很長時間了,現在你爹父親和兄長估計已經入宮,我擔憂安君會給他們設下埋伏。”
“父親手握重兵,現在更是圍了王宮,就算君上設下埋伏也應該敵不過父親吧?”長孫宛然陡然問道。
玉染的模樣在寒冷的夜色中看起來有些薄涼,她頓了頓,隨後緩緩啟唇說道:“隻要安君還在,那隱患就仍舊未除。”
“是啊,南玉你是赫連玉,所以你想事情總是能這樣冷靜。可是,這樣的冷靜背後到底存在多少欺騙和殘酷呢?為什麼隻是為了得到一個安國,你就得費盡心思地把所有人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呢?”長孫宛然的神情似乎悲戚又蒼涼,她的語氣激動,渾身都隨著她的言辭而顫抖不止,“南玉,君上、父親還有兄長他們都已經因為你在團團轉了啊!還有,還有秦奚!連秦奚也是一樣,他因為南玉你的存在,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秦奚的所有痛苦,湘王府現在受到的所有折磨,南玉你敢說不是因為你的插手?”
長孫宛然的情緒似乎被玉染的一句話而完全激起,她不能理解為什麼玉染可以這樣冷酷和無情。難道在玉染的眼中,什麼人都可以是威脅,什麼人都可以利用嗎?
“宛然,你說得對,我確實就是一個喜歡推波助瀾的人。但是--”玉染說到此處,眼眸之中過得光澤陡然變得善良而鋒利,“你敢保證安君告訴你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嗎?你敢保證你的父親和兄長一定就是被我欺騙而選擇造反的嗎?宛然,你一直以來都被保護在湘王和長孫弘的羽翼之下,有很多事情,你現在還不懂的。或許等時日長了,你就會理解現在的所有人了。”
“南玉,你把我從獄中給換出來是為了什麼?”長孫宛然忽然問道。
玉染的眼眸深邃,她偏了偏頭,問道:“那你覺得呢,你是怎麼看我的做法的呢?”
長孫宛然未言。
玉染笑了笑,兀自繼續道:“你覺得,我換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拿你的姓名來作為一種自身利益的保障,隻要你還在我身邊,那麼你的父親和兄長就不可能違逆我。”
“我……”長孫宛然啞口無言,因為玉染說得沒有錯,她現在的心裏就是這樣認為的。
“宛然,你確實一點都不了解我。因為以前的你一直把我當成一個溫柔善良的大好人,所以現在知道我是赫連玉之後,你心裏的落差一定很大。那個時候我失憶是真的,一直以來感謝你的照顧也是真的,我玉染並非無情無義,不論對方的身份如何,更或者對方到底在不在我的對立麵,隻要是曾經有對我好過,我會記得,也會報答。”玉染的眼中波紋動蕩,神情當中有些複雜。
長孫宛然望著玉染,一時間陷入了無盡的沉默。她現在的心裏很亂,她覺得自己根本就聽不進玉染的話,她不曉得自己到底應該有什麼反應。
她到底應該相信誰呢?
還是說,誰都不相信?
“我給你去拿披風,我們該走了。”玉染見長孫宛然沒有反應,於是垂下眼簾,轉過身準備取下掛在旁邊衣架上的墨黑披風。
玉染輕輕捏著披風,手中的觸感是柔滑的布料。她低著頭,眼睫輕顫,目光隻是虛無地落在披風上,似乎心不在焉。她眼底的眼神被低垂的眼皮和纖長的睫毛給遮掩過去,隻在眼瞼處留下了一抹陰翳,沒人知道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緒。
她的內力比之前高出不少,對輕細的腳步也是敏銳了不少。
她能感覺到身後有人在一步步地靠近,似乎帶著小心和躊躇。而她的心,也在逐漸地涼了下來,似乎是化作了一片悲哀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