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瞥了他一眼,倒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啟唇說道:“不過,這次未能見到宛然一同到來,倒是讓我覺得著實可惜。”
“宛然她趕不了這麼長的路啦,而且我和爹路上的境遇南玉你也是知道的,當然不能帶上宛然一起冒險。”長孫弘代替自己的父親應答,神情之中也有苦澀無奈閃過。
玉染聞言,鳳眸微斂,細長的眼睫陡然掃到了眼瞼處,有一絲癢癢的感覺,也在眼底留下了一抹陰影,同時她平直輕抿的櫻唇忽然一提,唇角勾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她笑得隨意,風輕雲淡地說:“也對。”
不知為何,長孫弘覺得此時玉染給他的感覺有一些奇怪。玉染的讚同莫名讓他覺得心慌,他下意識地癟了癟眉,卻始終想不出玉染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到底來自於什麼。
晚宴結束之時,玉染和兩人道了聲晚安,便和容襲一起回了主院。
回去的路上,雪比天亮時已經小了不少,所以即便沒有小廝打傘他們也可以自在地慢步行走。地麵上積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她和容襲一步步地走著,也在身後留下了一個個痕跡不同的腳印,也許等到雪再下一會兒,這些腳印又會被再一次地掩蓋,一切就仿佛是新的開始,不斷重來。
“你對長孫宛然是真的上心,還是僅僅覺得她可能是湘王府悲慘結局的開始?”容襲的唇畔始終漾著若有若無地淺笑,這笑意在寒風細雪中顯得格外冰涼卻透徹人心,他黑曜石般的雙眼透露著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恒古不化。
玉染特意走在容襲的左側,那樣她就可以順勢用右手摟著容襲的左臂,因為這樣走路她可以省不少力氣,再者又難得覺得十分新鮮。她的腳步很輕快,一雙剔透的眼眸輕輕眨了眨,忽然揚起的笑裏既有悲哀又有世事無奈的滄桑。
玉染好似已經看透了這個亂世的進展,她說:“其實都有吧。宛然待我不錯,她對秦奚的情深讓我不難想象她是個多純粹的人,所以如果有人問我她算不算我的朋友,我會說‘算’。這一次宛然沒有和長孫弘、長孫毅一起來,的確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我依然認為他們將宛然藏在自以為隱秘的別院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為即便再隱秘,也有可能透風的地方。
“一個人的純粹有時也是她最致命的地方。阿染,你從來不是一個天真的人。”容襲的話說得十分突兀,可隱隱地又好像意有所指。
而再看玉染,倒還是一副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似乎天氣越是寒冷,她越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薄涼。
“容襲,十年了……”
“恩?”容襲很配合地扭過頭看著玉染。
玉染咧了咧嘴,仰頭呼出一口氣,她看到熱氣在空氣中成為一縷白煙,然後消散不見。她笑了,“是我先娶你的。”
“不,你是以定國公主的身份成婚,我是你的駙馬,所以還是我娶你。”容襲的眼眸彎彎,一本正經地回應。
“可在寧國世人皆視我為君主,他們聽我的,不聽你的,所以當然應該算是我娶你。”玉染歪了歪頭,煞有其事地看著他。
容襲眨了眨眼,一派自然地說:“不管是你娶我,還是我娶你,反正你一樣都是我容襲的妻子。這一點,始終不會改變。”
“容襲,你說--我們的這場玩鬧什麼時候會結束呢?”玉染依舊笑著,她的語氣柔和而溫軟,仿佛隻是在聊著一件溫馨的家中小事。實則,這話語隻有局中人才會懂其中的無奈與寂寥。
容襲的眼底如墨般漆黑,摸不著底,他一提嘴角,用著好聽而溫和的嗓音說道:“不會結束的。隻要你我還活著,就永遠都不會結束……”
人生在世,被逼無奈之事總是太多,可隻要彼此在存在,那就依然還會延續著昨日的精彩。
三日後,是玉染與容襲的大婚之日。
這一日,整個寧國王宮皆是張燈結彩,滿目的紅色在冬日當中顯得格外的熱烈而奪目。雖無紅妝十裏,可這婚宴的排場卻已經足以抵得上一位國君迎娶王後時的場景,都是由幾位高位朝臣親力親辦,絕對不敢怠慢分毫。
而整個寧國的大街小巷也同樣熱鬧非凡,百姓也紛紛在自家的門口掛起了紅色的物件,熙熙攘攘的人流擁在街上,還有些商販擺弄起了各種活動,一派喜色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