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長孫弘成為六皇子的老師,其實原本是謝意遠的主意。
正如同玉染一開始的猜想,先讓世人知曉安君對風流不羈的湘王府世子已然施有恩賜,然後再接連報出湘王府想要謀逆弑君的罪名與證據。
世人最容易受到蒙蔽,他們也許隻知表麵,卻並不能知道宮廷鬥爭的陰謀。
到最後的結局就會成為:世人皆認為安君長孫延是一個寬容大度的君王,而湘王府則是謀反的亂臣賊子。
所以玉染才會說謝意遠是個聰明的人,他實在善於利用人心。
隻是,現在……
謝意遠慢慢抬起頭,他在坐下之前目光似乎與玉染撞在了一塊兒,他的眼底幽幽,卻沉靜穩重。
他謝意遠既然答應了玉染,就不會食言。從此之後,他不會再將湘王府的事情隨意泄露給安君。
隻是還有一事讓謝意遠格外擔憂,也就是接下去安君安排的行刺自己的舉動,若是這件事情發生,又是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
誰知正當謝意遠盯著玉染的方向,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樣,謝意遠瞧見玉染卻是鳳眸彎彎,一雙眉目皆是柔和平靜,帶有安撫之意地瞧著他,這讓謝意遠不禁愣了愣,在思索著玉染究竟何意。
其實玉染現在的心中也有些沒底,她沒底的不是安君到底能不能夠成功刺殺他自己,而是容襲到底還是否將人安插了進來。若非擔憂此事,玉染怎會親自出現在宴席上?
又是過去一刻時辰,歌舞剛好結束,而長孫延也正好再次舉起酒杯。
玉染的視線驀地晃了過去,落在了長孫延的手上。
“今日王爺和眾位孤最信任的臣子皆在此處,既然這樣,孤就先幹為敬了。”長孫延說著,便舉起酒杯仰頭喝盡,動作再順暢不過。隻是就在他飲完的瞬間,他的眼底忽然劃過幾分陰冷,他的手有意一鬆,隨之是杯盞滑落之地,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杯盞碎成了無數片,甚至有一塊碎片直接濺到了玉染的腳邊。
這一刻,紅月閣的人早已準備妥當,他們已經換下了先前安君安排的人,現在他們的目標不是要刺殺安君,而是湘王長孫毅。
月色下刀劍映照泛起的光芒顯得格外冰冷刺眼,四麵八方,陡然在同一時間竄出了七個黑衣身影,他們皆是執劍直逼湘王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護駕,快來人護駕!”長孫延和王後被跟從而來的公公和婢女猛然拉開桌席,他看著黑衣人都是向湘王包抄而去,一下子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蒙住了,這根本不是他事先安排的計劃!他褪去了之前一副假惺惺的模樣,流露出既驚懼又暴戾的神色,他吼道:“還不快來人,人都去哪裏了!”
一國之君駕臨王府,王府從內部到外部自然都要有守衛之人,可畢竟傳話的範圍是有限的。隻要將最靠近樓閣和花園的幾個侍衛通通暫時解決代替,那麼裏頭不管是發生了什麼動靜,都不可能連著穿幾層牆又穿過整個花園傳到外麵。就算傳出去了,那裏麵的事情也早已結束,根本抓不到一個黑衣人的影子。
“爹!”桌席上的人早已全都全部退開,而長孫弘發現所有黑衣人皆是朝著自己父親的方向襲去,他急著就要衝過去,卻發現玉染才剛剛起身,於是就先擔心地衝過去一把將玉染拉到一旁,“你呆在邊上不要過去!”
長孫毅不愧是經曆沙場之人,以一敵七時也不慌亂。但正因他久經沙場,他才更加發現有奇怪之處,因為這些個刺客雖說現在都是衝著他來的,而且劍鋒揮得淩厲,但似乎又都沒有真切的殺意。
長孫毅躲下其中一人的一把長劍,直接就對了上去。
一時間刺客和湘王直接打到了花園當中,劍鋒揮過之所,似有花瓣競相飛舞,樹葉飄零而動,場麵一度既混亂又有意境。
玉染一手扶著樓閣邊的柱子,視線所及是他們的打鬥,她看見連長孫弘都衝了過去,但手法略顯生疏。
不過玉染吩咐過他們點到為止,所以不過片刻過去,紅月閣的人便開始撤退,七人紛紛往牆邊翻去,動作迅捷,隨即隱入了黑夜之中。
而再看長孫毅和長孫弘,都是衣衫被劃傷,長孫毅稍微被劃傷得更厲害些,身上有好幾處被劃破的地方皆是溢出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