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衝著宛然去的?”長孫弘不免想到之前湘王府受到的幾次刺殺。
這次,玉染搖頭,她的眼底澄淨,神情淡然,“不是,他們是衝著長孫瑞去的。”
“啊?”長孫弘不解,“那麼那幾個刺客就不是君上的人,而是普通去行刺皇子的了?”
玉染斂了斂眼眸,她瞧著昏迷的長孫宛然,接著緩緩地吐露,“不,他們就是長孫延的人,可是他們要去刺殺的人正是六皇子長孫瑞。”
如果長孫弘仔細聽,他會發現玉染對安君的稱呼已經變成了長孫延。玉染對長孫延並無敬畏,甚至在除了寧國以外的三國君王之中最不太喜歡的就是長孫延。
長孫延給人的印象暴虐而冷血,是個可以為了權利而不擇手段的君王,他的猜疑之心實在太大,讓底下的不少臣子整日裏經常都是惴惴不安,唯恐做錯了什麼,被長孫延怪罪。
所以,當玉染知曉謝意遠居然能在長孫延身邊為他出謀劃策這麼久,卻還沒有被長孫延有任何的責怪是一件挺厲害的事情。而玉染也佩服謝意遠的膽量,雖說或許是他逼不得已隻能為長孫延籌謀,可謝意遠能夠在長孫延的跟前屹立不動,就說明他已是心誌與智慧頗高的了。
“你這話……”長孫弘首先的反應是疑惑,但是很快,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特殊的可能,他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後沉沉地盯著玉染,“南玉你的意思是說,君上是故意安排了刺客,然後讓刺客刺客去刺殺六皇子,隻要刺客得手了,那湘王府就會落得個保護不力的罪名,所以君上才會讓意遠帶六皇子出宮。”
玉染的眼底深了深,點頭,“正是如此。”
“可也不對啊,為什麼君上會知道意遠接下去是要來湘王府呢?明明這件事就隻有我和意遠說好才對,君上不可能得到消息。”長孫弘的神色看上去焦急了起來,他的眉頭緊鎖,一時間疑惑不解。
但是,就在頃刻間,長孫弘的腦海之中仿佛劃過了什麼畫麵,他摸著自己下顎的手緩緩放下,他的眼底露出了幾分不可思議。他慢慢抬頭,視線落在玉染幹淨姣好的麵容之上。
長孫弘想起的,是玉染之前有意無意和他提起的有關謝意遠的一些言語,還有便是中午時分玉染與謝意遠在他屋裏撞見時的情景,那時的玉染同謝意遠說得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而謝意遠在玉染離開之後也是不斷出神。
將多者結合到一起,長孫弘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種近乎不可能的猜測。
他的目光虛晃了一瞬,他下意識地小幅度搖頭,一邊兀自喃喃了兩聲“這不可能”。他驀地抬起頭,一雙眼眸直直地望向玉染,而玉染此時也正在看他,兩人的目光直接便撞在了一起。
玉染的眼中漆黑而寧靜,不帶絲毫猶疑與波瀾,即使長孫弘滿懷著希望地看向她,希望從她的口中得到一些慰藉的話,可是恢複了記憶的玉染,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給人留存幻想的慈善之人。
玉染會做的,隻是在適時的時候叫人清楚明白地知曉真相,哪怕現實再怎麼殘忍,她都不覺得一直隱瞞下去會是一件好事。而現在,正是玉染覺得最好的時機,也是到了該讓長孫弘獨立思索起來的時候。
“南玉,你說句話啊!你告訴我,不是意遠對不對?”長孫弘的語氣近乎懇求。
玉染的麵色沉靜,她溫和地望著長孫弘,竟是唇畔突兀地泛起了一絲笑意,眼中是數不盡的暖意,她希望可以給到長孫弘一點安慰。但下一刻,她卻又同樣殘忍地對長孫弘搖頭,她打破了長孫弘最後一絲的期盼與幻想,她說:“如果我說他是,你要怎麼辦呢?”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長孫弘連連反問,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反問著玉染,還是在反問著自己,“這怎麼會呢……意遠他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他明明一直都知道我在這個世上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他的。”
“雖然說起來既殘忍又遺憾,但在這個世上,還真有不少事情,你明明最不願意去想,它偏偏卻是真的。”玉染微笑著歎息。
長孫弘雖然有的時候會被情緒左右一二,卻絕非是一個不理智的人。其實隻要他冷靜下來仔細去想一想,便會發現謝意遠在他麵前卻是經常會流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謝意遠有的時候看他的神情裏總是帶這些莫名的情緒,長孫弘想,他現在懂了,那種在謝意遠麵孔上流露的情緒,是名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