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苦難兄弟(1 / 2)

“來!抬棺!”

磊子找出抬棺用的“龍筋”和“龍骨”,在前後各打了個一個繩結,捆綁在棺材上麵。

我倆一前一後,就跟挑擔子一樣,將這口大紅棺材抬起山神廟,放在廟宇前麵的空地上。

這口大紅棺材說沉也不是特別沉,普通人可能抬不動,不過我和磊子都是練過的,力氣自然比普通人大,所以勉強還是能夠搬動。但是我倆也搬不了多遠,反正從廟門口抬進來,也就十幾米,這點距離還是沒有太大問題。

原本吃了羊肉湯,喝了燒酒,現在再加上這一使力,汗水立馬就蹦了出來,我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豆子大的汗珠子,在這冬天的夜裏,貼著臉頰往下滾。

我進裏屋找來一塊大黑布,覆蓋在大紅棺材表麵,把這口棺材包裹得嚴嚴實實,就像給棺材穿上了一件黑色外套。

老黃他們明天下午趕到,最快得明天晚上才能出發,所以這口棺材一個白天都要放在山神廟裏,棺材不能直接見光,尤其是這種邪門的大紅棺材,更不能見光,一個不小心,弄不好就會衝煞。若是還沒出門就發生了意外,那就更麻煩了,還是多加小心謹慎為好。

包裹好棺材以後,我又在棺材四周撒了一圈石灰粉,避免蟲蟻靠近。

因為棺材本身就是木頭,再加上從地下挖出來,帶著一股土腥味,很容易招惹蟲蟻,為了保護棺材的完好性,通常都會撒一些石灰粉在周圍,形成保護圈,蟲蟻就不會靠近了。

當然,這是對客戶負責的一種行為,有些外行冒充內行的人,或者有些職業素養不高的人,他才不會管這些門門道道的東西。

我甚至還聽磊子講過,那些職業素養低下的抬棺匠,從來不尊重死者,居然還有幫人抬棺材,一副嶄新的棺材到了目的地,竟然變成了一副舊棺材,到處都被磨破了,而且棺材底還破了洞,死者的手都露在外麵,氣得家屬暴跳如雷。

做完這一切,我和磊子回屋睡覺。

磊子倒是身寬體胖,很快就睡著了,在隔壁打起了呼嚕。

而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總掛記著大紅棺材這件事情,這口大紅棺材,就像一根利刺,紮在我的心頭,想拔又拔不掉,格外難受。

此時此刻,我愈發懷念陳秀才,如果有陳秀才坐鎮指揮,我相信他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陳秀才說這筆生意能接,我們就接,他說不能接,相信磊子也不敢違背師命。現在陳秀才走了,一切都靠我們自己,產生分歧自然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第二天起來,我們沒有打開廟門,因為院子裏停放著棺材,所以我不想放生人進入,早上來了幾個香客,我都隨便找了個借口,把他們打發走了。

那時候,在我們山村裏麵,還沒有做到家家戶戶通電話,電話對於我們來說,還是個稀奇的東西,大概一個村就一個座機電話,通常都在村委會裏麵,有什麼事情就去村委會掛個電話,當然也是要出錢的,而且電話費還不便宜呢!

磊子去村委會給老黃掛了個電話,讓他再帶上四個兄弟來水窪村,有一個大活要做。

老黃聽說有大活,非常高興,立即就安排人手出發趕往水窪村。

我張羅了一些酒菜,在山神廟裏擺了一桌,幹這一行的禮數我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差不多傍晚的時候,老黃帶著四個抬棺的兄弟趕到了,一一介紹過姓名,鄉下人大多都喜歡叫綽號,所以那四個兄弟的名字我沒記住,反倒是記住了他們的綽號。

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又矮又瘦,但臂膀上全是肌肉,在隊伍裏麵,他隻比老黃年紀小一點,所以大家都叫他二哥。

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幹男子,穿著也很破爛,褲子上好幾個補丁,套著一雙爛膠鞋,都沒有襪子,大拇指都露在鞋子的破洞外麵。不過雙眼炯炯有神,人也收拾得幹幹淨淨,大家都叫他“火柴棍”。

聽老黃說,火柴棍的家裏實在是太窮了,所以這麼大年齡了,一直都沒有討媳婦,家裏住得還是那種黃泥砌成的毛坯房,爹和娘都走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守著一畝三分田艱難度日。平時有活的時候,他就出來當抬棺匠,掙一點錢補貼生活。

火柴棍敬我的酒,笑著說:“他們都說跟著九爺有肉吃,隻要九爺不嫌棄,以後有活叫上我,我也想跟著九爺掙點錢,爭取在四十歲之前討個媳婦!”

眾人都笑,但是笑容都很苦澀,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這是一件心酸的事情。

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也是出生疾苦,聽火柴棍這麼一說,立馬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放心吧,隻要我有口酒喝,絕對少不了兄弟們一塊肉吃!”

回頭我跟磊子低聲囑咐:“這趟給兄弟們加加價,一人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