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老爹在路邊等我,一個人悄悄去給他買了那套西服,之前我身上自己存了幾百塊,全部掏出來,硬是把西服給他買了。
老爹又驚又喜,拿著西服的手都在顫抖,同時也在埋怨我:“那麼貴的東西買來做啥?我成天在田裏幹活呢,沒多大用處。九伢子,要不你回去問問,看看能不能給退了?”
我悄悄撕掉了單據,說不能退,一旦離店,概不退還。
老爹心疼地說:“哎,這城裏人做買賣,咋就這樣霸道呢?”
街上川流不息,看著老爹佝僂的身影,我的心裏一陣陣地發酸,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我要在城裏給他們買套大房子,如果他們不習慣住在城裏,我就在鄉下給他們修一幢小洋樓,我要讓他們安享晚年。
老爹換上西服,顯得年輕了很多,我又把他領進理發店,理了一個精神的發型,看上去還是挺帥氣的,老爹看著鏡子,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我們爺倆妥妥當當收拾了一番,攔了輛計程車,前往大伯家。
在車上的時候,老爹撞了撞我的手肘,低聲說:“九伢子,我這裏還剩七百多塊,我琢磨著呀,留一百塊的路費備用,其餘的六百塊全部隨禮好不好?”
城裏跟農村不一樣,城裏都講究隨禮,無論黑白喜事,生日宴升官宴等等,都得隨禮。六百塊對於有錢人來說,確實算不了什麼,但就是按照當時的縣城水平來說,六百塊的禮錢也是非常高了,一般能給個二三百的就算不錯了,農村裏麵來一大家子,才給五十一百塊,所以老爹提出隨六百塊的時候,還是把我嚇了一跳。
老爹撓了撓腦袋:“我知道你大伯家不缺這點錢,不過……”
“不用跟我解釋,爹,我知道這是你的一份心意,你隨多少我都同意!”我能理解老爹的心情,這六百塊對於他來說,不是錢,而是一份濃厚的兄弟感情。
我們到了大伯家,大伯家在縣城裏的一個高檔小區,計程車司機告訴我們,這裏是縣城有名的富人區,住在裏麵的人非富即貴,不是當官的,就是做生意當老板的,普通百姓根本沒有資格住進去。
靈堂就設在大伯生前居住的樓下,前來悼念的人很多,有政府官員,但更多的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大伯是做鋼材生意的,生意做得挺不錯,縣城也就那麼大點地兒,所以跟政商兩界都混得很熟。
我們的身邊來來往往都是達官貴族,穿著皮夾克的老板,披著貂毛披肩的貴婦,我和老爹這一身精心的打扮,在來到這裏之後,還是顯得太土太土。
不過我並沒有什麼好自卑的,我們是來參加葬禮的,又不是來參加選美的。
遠遠地,我就看見靈堂門口站著一個胖女人,穿著一身黑衣,招呼來來往往的客人。
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胖女人,肯定就是大伯的老婆,也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大嬸。
路上的時候,老爹跟我講過一些關於大嬸的事情,大嬸是城裏人,家裏有點背景,大伯年輕的時候挺帥的,在大嬸家的手底下幹活,後來被大嬸看上去了。為了發財過上好日子,大伯也是眼睛一閉,直接跟大嬸結了婚,成為上門女婿。
不過最初大伯的日子並不好過,大嬸很強勢,大伯在她的麵前任勞任怨,鞍前馬後,伺候的服服帖帖,活得那叫一個窩囊。不過大伯真是能忍,忍了十多年,終於利用大嬸的資源優勢,成功開辟了屬於自己的生意場,這才慢慢站了起來,挽回了一些男人尊嚴。
“大嫂!”老爹帶著我走過去,跟那個胖女人打了聲招呼。
胖女人扭頭看了老爹一眼,皺眉道:“你是誰?誰是你大嫂?”
有賓客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老爹尷尬地笑了笑:“我是老二啊,我們前天通過電話的!”
“哦,老二呀,你們還真來了?”胖女人趾高氣昂地看了我們一眼,那眼神充滿了蔑視,聽她的口吻,好像真希望我們不要來一樣。
我很討厭胖女人這種眼神,於是把頭扭開,看向別處。
老爹悄悄拽了我一把,讓我叫大嬸,我極不情願地叫了一聲大嬸。
胖女人揚了揚下巴,伸手指著靈堂裏麵:“進去吧,你哥讓你給他守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