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書房中的動靜,自然是傳不到正忙於刺繡的蘇昭寧耳中的。
蘇昭寧和蘇珍宜兩個,是完全地被隔離在這個院子裏。為了避免落人口實,侯老夫人還吩咐了,伺候的人也隻能在外院候著。繡房之中,除了兩位姑娘,沒有第三人。
蘇昭寧過去十年裏,被罰祠堂的次數多了,一個人待著整日整日不說話,因此也沒有什麼不習慣。
蘇珍宜卻不如此。
她如今日日隻能對著蘇昭寧一個。即便是知道與蘇昭寧交談,自己討不了什麼好處。可她也受不了日複一日地片語不發。
看到蘇昭寧將繡好的地方又拆掉,蘇珍宜忍不住問道:“你這五天才繡出十塊繡片,還有二十天時間,卻有八十九塊繡片。你這樣拆,怎麼可能繡得完?”
“你著急,就過來給我拆繡片。不會繡,還不會拆嗎?”蘇昭寧連眼皮都沒有抬地回道。
蘇珍宜被這句話頂到壁上,心裏惱得要命,可卻仍然從蘇昭寧手中拿了繡片過去。
她一邊拆,一邊口中念念不停:“左右都是給我做的,功勞都是我一個人的。”
蘇昭寧根本沒有搭理蘇珍宜的話。這使出來的一拳就像打到了空氣中,消散不見。
“啊。”因拆得急切,蘇珍宜的手指一不小心就紮到了用來挑線的繡花針,鮮血一下子從指尖湧了出來。
她忙把手指含進自己口中。
蘇昭寧抬頭看了蘇珍宜一眼,將繡片拿回來,說道:“拆不了帕子,就去給我打盆熱水,我眼有點花。”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憑什麼伺候你!”蘇珍宜的一口氣早就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喊道。
蘇昭寧不理她的憤怒,答道:“我眼花繡錯了,這繡品就更加完不成了。”
那口堵在胸口的氣,蘇珍宜依舊發散不出來。她抬手揉了揉自己胸口的位置,隻能走出房門去。
此時的外院門口,就來了兩位下人不敢阻攔的客人。
守門的婆子瞧對方都衣著華麗,又氣質格外出眾,便不敢貿然開口,隻使了眼色,讓小丫鬟趕緊去通知侯老夫人。
“二位爺是要尋我們府裏大少爺還是二少爺?”婆子彎著腰躬身與麵前的人周旋。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主家陪著,就有貴客走到這裏來。
想是走錯路了,希望是走錯路了。
連嬤嬤來得很快,她跟在侯老夫人身邊多年,自然立刻認出了麵前的貴客正是四皇子與定遠侯爺。
連嬤嬤行禮道:“奴婢參見殿下和侯爺。”
四皇子抬手答道:“不必多禮。本殿下來此,隻是想看看蘇三姑娘繡得如何了。”
連嬤嬤聽了這話,額頭都有些滲汗,她拂開婆子,往內院的廂房指到:“那請殿下和侯爺先到這邊休息,奴婢這就去請三小姐帶繡品過來。”
“不必麻煩,本殿下去旁瞧瞧就好。”四皇子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提步與南懷信一同走進了院子裏麵。
這長安侯府也太過拘板了,蘇三小姐又不會單獨待著,自己也不是與她私下會麵,何必如此謹慎。
跟在身後的連嬤嬤急得不行,她一邊讓婆子去通知侯老夫人,一邊疾步往前走去。
“三小姐,二小姐,四殿下來了。”連嬤嬤揚聲喊道。
聽到蘇昭寧在場,四皇子略微愣神,卻很快就尋到了理由。想來是幫著蘇珍宜畫紙樣罷了。
內院裏麵,蘇珍宜正端著一盆水想往裏走,聽到連嬤嬤的聲音,她手下一慌,那水盆便完全潑到了地上。
“啊。”蘇珍宜忍不住痛呼出聲。
四皇子疾走兩步,正好看到蘇珍宜被燙到的樣子。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到旁邊的房中,小心翼翼放到房內的榻上。
“怎麼樣,怎麼這樣不小心。伺候的下人呢?”四皇子對蘇珍宜的容貌和才華都甚為滿意,他將對方已視作自己的私有物。
左右隻是個掛名的嫡出姑娘,長安侯府不會不舍得。
可連嬤嬤卻明白自己伺候了大半輩子的侯老夫人是怎麼想。四皇子將三姑娘絕不可能視作正妃人選。可老夫人卻不會舍得讓三姑娘做妾。
連嬤嬤答道:“想是下人們一時躲懶了。殿下,三小姐如今傷著腳不能動,我把她今日繡好的拿來給殿下瞧瞧吧。”
因繡片還要宮中的繡娘和織工做成衣物包被等的緣故,長安侯府這邊,每日都會送一次繡片到四皇子府。
隻是沒有想到,今日四皇子會親自過來。
聽了連嬤嬤的話,四皇子倒沒有再跟先前一樣執意要過去看。而是望向受傷的蘇珍宜,說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